案例1 货币危机与经济大危机
【案例内容】
1929年年中开始的那次经济萧条，对美国来说，是一次空前规模的灾难。其主要表现之一是产量和物价大幅度下降。1929年中期，美国一些主要产品的产量开始下降。到同年秋季，局势已非常明显，无论是制造业，还是建设业，产量都在大幅度减少。从1929年到1934年，美国GDP是呈下降趋势的，从1929年的3147亿美元下降到1934年的2394亿美元，5年期间下降了24%。而消费价格指数在萧条期间也一直呈下降趋势，1933年的GPI与1929年相比下降了24.6%。二是股市暴跌。在1929年9月到1932年6月期间，股市暴跌85%。因此，人们几乎把大萧条与股市崩溃当作一回事。而实际上，在股市崩溃之前，经济下降始于1929年8月，并且持续到1933年。股市崩溃只是大萧条的一个重要表现。随后，证券市场终于走向下跌。经过9月份逐步下跌和10月初局部上升之后，到10月末，证券市场陷入了混乱。10月24日，即著名的“黑色星期四”那天，证券交易额达1300万股，证券市场一天之内蒙受的损失开创了历史最高纪录。三是奇高的失业率。大萧条带来大量失业。1929年至1933年，GNP下降近30%，失业率从3%升至25%。1931年至1940年的10年间，失业率平均为18.8%，其范围从14.3%到24%之间。现在国际上通常将12%的失业率作为临界线，因而大萧条时期持续10年之久接近20%的失业率确实称得上奇高的失业率。这次萧条对于世界其他地方也是一场灾难，萧条逐渐波及其他国家，各国的产量下降，失业人数增加，人民遭受饥饿和苦难。
一般认为，大萧条开始于1929年10月24日。那天是星期四，纽约的证券市场崩溃了，其间几上几下，最后证券价格在1933年跌到1929年水平的1/6。其实，在此之前，企业活动在1929年8月（即证券市场崩溃前两个月）就已达到了顶峰，到10月时已经大大减少。崩溃反映了经济困难的不断增加，反映了无法维持的投机活动破产。当然，一旦崩溃发生，它就会在企业界人士和其他曾对新时代的到来寄予无限希望的人们中间散布忧虑，它使消费者和企业经营者都不愿花钱，而是增加他们的流动储备以备急需。
联邦储备系统的做法，更加重了证券市场崩溃所造成的影响，使危机进一步加深。当崩溃发生时，纽约联邦储备银行几乎是出于斯特朗时代养成的条件反射，立即自行买进政府公债，来缓和冲击。这使商业银行能够向证券市场上的公司提供额外的贷款，并从他们那里和其他受到影响的公司那里买进证券，以缓和冲击。但是，斯特朗已经死了，联邦储备委员会想确立自己的领导地位，迅速采取行动，要纽约联邦储备银行遵守纪律，后者屈服了。此外，联邦储备系统的做法同它在20世纪20年代早先的经济衰退中的做法大不一样。它不是积极地放松银根，使货币供应量多于平时，以抵消收缩，而是在整个20世纪30年代中，听任货币供应量慢慢减少。在1930年年末到1933年年初的这段时间内，货币供应量减少了1/3，与此相比，1930年10月前货币数量减少的幅度仍显得很少，仅仅减少了2.6%，不过同以往相比这个幅度却很大。同以往的衰退相比，无论是在衰退期还是在衰退以前，没有哪一次的货币减少了这么多。
证券市场崩溃的余波和1930年货币数量的缓慢减少，最终导致了一场相当严重的衰退，但是，直到1930年秋天，收缩虽然严重，却还没有导致银行业的困难或向银行挤兑的情况。当中西部和南部一系列银行倒闭破坏了人们对银行的信心并使人们广泛地想把存款变成通货时，衰退的性质就发生了剧烈的变化。
银行倒闭的浪潮最后蔓延到了全国的金融中心——纽约。1930年12月11日是一个非常关键的日子，那一天，美国银行关了门，这是直到那时为止美国历史上倒闭的最大一家银行。此外，虽然它是一家普通的商业银行，它的名称却使国内外许多人认为它是官方银行。因而它的倒闭是对信心特别严重的打击。美国银行关门，对它的所有人和储户来说都是个悲剧。两个所有人受到审讯，据说因违反了法律而判处徒刑。储户的钱虽然最后得到部分赔偿，但却被扣押了好多年。对于整个国家来说，影响更为深远。全国各地的存款人担心他们存款的安全，加入了早先已经开始的零星的挤兑活动。银行成批倒闭，仅1930年12月的一个月，就有352家银行倒闭。
当发生挤兑风潮时，如果没有建立联邦储备系统，那么银行会采取1907年采取过的措施，即限制付款，这种限制会比1930年最后几个月实行的要严厉得多。但是它会防止银行准备金的流失，几乎一定会防止后来1931年、1932年和1933年的银行大倒闭，正如1907年的限制很快就制止了当时的银行倒闭一样。联邦储备系统的存在阻止了银行采取这种激烈的措施，直接原因是大银行的担心减少了，它们相信向联邦储备系统借款可以使它们克服可能发生的困难，事实证明它们错了；间接原因是整个社会特别是银行界，相信现在有联邦储备系统对付挤兑风潮，因而不再需要采取这种严厉的措施了。
但不幸的是，联邦储备系统犹豫不决，采取的行动很少。总的来说，它是袖手旁观的，听任危机自由发展。在后来的两年中，它一再重复这种行动方式。1931年春天，当第二次银行业危机来临时，联邦储备系统就是这样行事的。1931年9月，当英国放弃金本位制时，它甚至采取了更为反常的措施，在发生严重萧条两年之后，前所未有地大幅提高利率（贴现率）。它采取这个行动是为了避免持有美元的外国人来汲取它的黄金储备，这是它担心英国放弃金本位制后可能发生的事情。但提高利率的结果使国内的通货高度收缩，给商业银行和工商企业更增加了压力。联邦储备系统本可以通过公开市场买进政府债券，来抵消它给予正在挣扎的经济的这一剧烈打击，但它没有那么做。1932年，在国会的强大压力下，联邦储备系统最后在公开市场上大规模买进债券。有利的影响刚刚开始，国会休会了，而联邦储备系统立即停止了它的行动。
这一惨痛故事的最后是1933年银行业的恐慌，又一次以一系列的银行倒闭开始，胡佛和罗斯福之间的交接更加重了这次恐慌。罗斯福于1932年11月8日当选，但到1933年3月4日才就职。胡佛不愿意在未得到新当选总统合作的情况下采取严厉措施，罗斯福不愿意在就职以前承担任何责任。
恐慌在纽约金融界蔓延开来，联邦储备系统自己也慌了。纽约联邦储备银行行长试图说服胡佛总统在任期最后一天直布全国银行休假，但未成功。于是他就会同纽约票据交换所主管和州银行总监，说服纽约州莱曼宣布全州各家银行在1933年3月4日罗斯福就任那一天休假。联邦储备银行同商业银行一起停业。其他州的州长也采取了同样的行动。最后罗斯福总统在3月6日宣布全国休假。
在1929年中期经济处于顶峰时，美国有近2.5万家商业银行开业，到1933年年初，减少到了1.8万家。在4年的时间里，由于倒闭、合并或清算，2.5万家银行大约消失了一半。货币的总量也同样急剧减少。如果1929年公众手中的存款和通货为3美元的话，那么到1933年就剩下了不到2美元，真可以说是一次空前的货币崩溃。
【案例评析】
首先，弗里德曼认为大危机并不是由私人企业的失败所造成的，而是由政府在一个从一开始就被赋予责任的领域里的失败造成的。货币危机是经济崩溃的原因还是结果呢？是联邦储备系统本来能够防止货币崩溃，还是像当时许多观察家所得到的结论那样，联邦储备系统已经做了最大努力，但货币崩溃仍然不可避免？弗里德曼认为货币崩溃既是经济崩溃的原因，也是它的结果。货币崩溃主要是联邦储备政策所造成的，而它无疑加重了经济崩溃。经济崩溃一旦开始，又使货币崩溃恶化。银行贷款在比较温和的衰退时期可能是“好的贷款”，但到了经济严重崩溃时，就变成了“坏的贷款”，拖欠偿付贷款会削弱发放贷款的银行的财力，更促使存款人开始向它挤兑，致使企业倒闭，产量下降，失业增加，民众的担忧加重。把资产换成形式最流动的货币，变换成最保险的货币通货，成了社会广泛的愿望，“反馈”是经济制度的普遍特征。
现在几乎可以证明，联邦储备系统不仅被授权防止货币崩溃，还要把联邦储备法赋予它的权力运用得当。联邦储备系统不仅有能力防止货币崩溃，还知道如何运用这一权力。在1929年、1930年、1931年，纽约联邦储备银行曾反复督促联邦储备系统在公开市场上大规模购进债券，这是联邦储备系统本应采取的关键性行动，但是它没有采取。纽约联邦储备银行的建议没有被采纳，并不是因为这些建议不对或行不通，而是因为系统内部的权力斗争使其他联邦储备银行和联邦储备委员会都不愿意接受纽约联邦储备银行的领导，只得受联邦储备委员会混乱而犹豫不决的领导，该系统以外的有识之士也曾要求采取正确的行动。在一次联邦储备会议上，当时的财政部部长和联邦储备委员会的成员奥格登·L.米尔斯在说明他赞成那个行动时指出：“一个拥有70%黄金储备的大中央银行系统，在这样的形势下站在一边，不采取积极措施，这几乎是不可想象、不可饶恕的。”然而这恰恰就是这个系统前两年的做法，而且在几个月后国会刚休会以及在1933年3月银行危机达到高潮时，这个系统又采取了这种做法。
以上分析可以看出，联邦储备系统的错误政策在这次大危机中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加大了危机的危害程度。
其次，大萧条产生的原因是什么？应该用什么方法去解决。凯恩斯认为，主要原因是总需求不足，是由投资机会的减少和投资需求的下降引起的。凯恩斯指出在应用扩张性的财政政策对抗需求不足的过程中，货币政策不重要，财政政策是解决需求不足问题的重要手段。弗里德曼提出了不同意见，弗里德曼认为，对于大萧条美联储负有重大责任。在大萧条时期，一些银行出现倒闭，非常有可能引发连锁反应，美联储本应及时干预，恢复公众的信心，但美联储偏偏默许了银行的倒闭，未采取任何强有力的行动，终于酿成金融系统近乎完全崩溃的局面。银行倒闭的最坏结果是导致货币供应量不足。因此，一方面由于银行的大量倒闭，破坏了存款货币存量；另一方面，倒闭造成了部分存款人信心的动摇，导致更高的流通现金-存款比率的要求，尚若没有倒闭的银行，则只能通过持有相对于存款来说增加的准备金，来减少挤兑的可能。流通现金-存款比率和准备金-存款比率的增加，降低了货币乘数，因而急剧地使货币存量减缩。由于大萧条的产生与美联储的政策直接相关，因此应该应运用货币政策的调整来解决大萧条的问题。弗里德曼的上述解释后来成为大萧条的主流解释。
再次，在对大萧条做出了深入研究后，美国人充满自信地认为，大萧条再也不会发生了，因为历史可以帮助他们避免重蹈覆辙。后来美国的确有很好的治理经济萧条的成功案例。1987年10月19日，世界范围内的股市出现大跌，跌幅达15%～20%。美联储意识到可能出现大萧条，公开而明确地宣布，将根据需要提供贷款，以防止金融崩溃，立即进行公开市场业务。当美联储着手实行扩张性货币政策时，利率被急剧地压低了，美联储和其他主要中央银行的行动，被认为控制了可能的恐慌，并有效地防止了它影响产量，大萧条当然也就没有出现。
1933年3月4日，正是美国大萧条最严重的时刻，富兰克林·罗斯福临危受命，成为美国第32任总统。在严峻的形势下，为了对付前所未有的经济衰退，挽救濒于绝境中的美国经济，罗斯福大刀阔斧地开始了改革，实行了“新政”运动。
罗斯福“新政”主要由两个“百日新政”构成。第一个“百日”是1933年3月9日至6月16日，主要目的在于复兴，所采取的措施是维持银行信用，实现美元贬值，维持农产品价格，规定协定价格以减少企业间的竞争等。第二个“百日”始于1935年5月，主要目的是改革，所采取的措施是兴建公共工程，以工代赈，以扩大就业来提高社会购买力，改革税制，使受益范围广泛。
罗斯福“新政”几乎囊括了社会经济生活的各个方面，包括金融业、农业、社会保障等。第一，罗斯福“新政”是从整理金融入手。在第一个“百日”新政时期出台了不少金融立法。第二，从减少生产和提高价格入手进行了农业改革。第三，采取了复兴工业，刺激工业生产的一系列措施，实现了工业生产增长的目的。第四，建立宽泛的社会保障法规和政策，动用企业和财政的能力，保证全体公民的最低生活水平。第五，采取财政扩张措施兴建一些公共工程，即解决了有效需求不足的问题，又为日后提供了有效供给。第六，实施了平均化的税收政策，对国民财富进行了再分配。
罗斯福“新政”是有成效的。第二个百日新政结束后，失业人数比1933年年初少了400万，至少提供了600多万个工作岗位。1935年农民的全部现金收入从1932年的40亿美元上升到近70亿美元。1936年工商业界倒闭工厂数目只有四年前的三分之一。联邦储备委员会所发表的工业生产调整指数，1932年是58，1936年上升到121。各保险公司资产总额增加了30多亿美元，银行业早已渡过了难关，国民收入和公司利润增加了一半以上，道·琼斯股票指数上升了80%。
罗斯福“新政”虽然起了一定的作用，但并没有起到药到病除的效果。国库每年亏空60～70亿美元，国债一再增加，从1932年的187亿美元，增加到1938年的347亿美元。失业的美国人数仍多达700多万，全国14%的人口只能靠救济过活。特别是从1937年下半年起，经济又走向衰退。
案例的引申——大危机对联邦储备系统的影响
美国金融改革的一个重要特征就是，改革常常是由危机引起的。大危机时期金融制度崩溃之后所进行的改革从各方面来讲都是截至当时政府历次改革中最重要的一次，1933年、1935年通过的银行法案、1933年通过的证券法案、1934年通过的证券和交易法案、联邦储备法案和国立银行法案的修正条例以及政府采取的其他政策带来了令人注目的变化。这些改革显著地改变了金融体制，改变了中央银行行使的权力。而且总的说来，改变了中央银行为建立稳定的金融货币体制在未来所起的作用。
本次改革的内容很多，这里主要列出与中央银行有关的内容。第一，联邦储备银行权力的集中和加强。联邦储备银行被授予新的和经修正的行使货币政策的手段，并建立中央集权制。同时改革金融制度，把联邦储备银行的大权移交到新改组的联邦储备理事会。这些改革的目的是建立中央集权的中央银行，以取代以前的货币政策分区执行的制度。第二，存款保险。为了恢复公众对银行以及对起到交易媒介作用的存款的信心，联邦政府承担存款的保险责任。这些存款指存于银行、互助储蓄银行和储蓄与贷款协会的存款。1934年成立了联邦存款保险公司（简称FDIC），承保存于银行和互动储蓄银行的存款。同年，成立了联邦储蓄贷款保险公司（简称FSLIC），承保存于储蓄与贷款协会的存款。许多人把联邦存款保险视为20世纪30年代最基本和最重要的改革。此外，还对管理与监管、新银行开业、银行投资证券等方面做出了规定，在此就不逐一列出。
【案例讨论】
1.美国的货币危机如何引发经济危机？
2.你认为在大危机中，联邦储备系统应采取怎样的货币政策，根据是什么？
3.凯恩斯理论和罗斯福“新政”产生的条件。
4.凯恩斯理论和罗斯福“新政”对我国经济调控有哪些借鉴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