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例4 外资机构短期内集中大幅减持中资银行股
【案例内容】
外资入股银行业始于1996年的亚洲银行入股光大银行。2001年12月11日,中国正式加入世界贸易组织(WTO)。根据加入WTO的承诺,2006年中国银行业面临全面对外开放。为加快银行业改革步伐,提高国内商业银行的综合竞争力,改善不良贷款率、成本收入比、资产收益率、资本回报率等各项业务指标,国内各类商业银行通过出让部分股权等方式,纷纷加快引进境外战略投资者,形成中国商业银行引进境外战略投资者的热潮。
2005年,商业银行引进境外战略投资者达到新的高潮,建设银行成为国有商业银行中首家与国外战略投资者达成战略投资与合作协议的银行。2005年6月17日,建设银行与美国第二大银行美国银行在北京正式签署了战略投资与合作的最终协议,该协议金额也是至2005年为止国外公司对国内银行的最大单笔投资。
根据协议内容:美国银行首期以建行账面净资产1.15倍的价格入股建行。2005年6月,美国银行以折合每股1.065港元投资25亿美元购买汇金公司持有的174.8亿股建行H股;2005年10月,建行首次海外公开发行H股,美国银行又以每股2.35港元履行了期权增持,投资5亿美元增持16.51亿股份。美国银行出资30亿美元入股建行及参与IPO,累计购入191.31亿股,获得8.19%的建行股权。
美国银行在与汇金公司的期权协议中保留了一项廉价购买期权,即美国银行可在2011年3月1日前拥有从汇金公司购买股份的期权,其在建行的股份未来数年内可增持至19.9%。行权价格以IPO价格为基础,逐年提高一定幅度。若美国银行在2008年8月29日前行权,价格为IPO的103%,则一年后为107.12%,最后一年为118.10%;美国银行在建行董事会拥有席位,同时还派遣50名管理、技术和服务人员,向建设银行提供各项专业咨询服务。
之后,美国银行分两次行权:2008年6月5日,美国银行以每股2.42港元的行权价格投资18.5亿美元(折合120亿港元)从汇金手中完成购买60亿股建行H股,而此前一日建行H股股价为6.78港元,美国银行的增持价仅为市价的36%;2008年11月17日,美国银行宣布以每股2.8港元投资70.6亿美元(折合540亿港元),增持195.8亿股建行H股,此次每股2.8港元的行权价格是根据先前协定中“最近一期经审计每股净资产的1.2倍”与“H股IPO价的1.0712倍”孰高原则确定的。2008年9月30日,经审计,建行每股净资产为2.05元人民币,所以美国银行的行权价格为2.46元人民币,约2.80港元,而11月17日建行H股的收盘价为4.11港元。
至此,美国银行共支付660亿港元,低价从汇金手中购得建行总股本的11.71%,净赚300亿美元左右。美国银行持有建行已发行股份总数的比例增至19.13%,接近合同约定的持股比例上限。
随着美国次贷危机的影响和蔓延,美国银行开始减持建行股份。2009年1月,美国银行以每股3.92港元的价格减持56.2亿股H股建行股权,减持价格较前日收盘价每股4.45港元折让12%,套现28亿美元,折合220亿港元。本次减持后,美国银行持有的建行股份比例从19.1%下降至16.6%。这是美国银行首次减持建行,消息出来当日建行H股股价跌落8.76%(工行H股紧随建行大跌7.26%,招行、中行和交行的H股走势也相当低迷)。以2008年6月美国银行的购入价每股2.42港元计算,本次减持美国银行获利折合港元84.3亿。
2009年5月,美国银行以每股4.2港元的减持价格减持135亿股建行H股,折价幅度14.3%,套现73亿美元。
2010年11月,建行A+H配股时,美国银行转让配股权给淡马锡17.9亿股,套现10亿美元。此时,美国银行作为建行的第三大股东,持有建行255.8亿股H股,占建行总股本的10.23%。
2011年8月29日,美国银行在其官网宣布,为加强资本基础将出售其在建行的一半股份。2011年9月,美国银行以每股4.94港元的价格减持130.8亿股建行H股,较建行当时的收盘价5.55元折让约11%,这部分股份约占当时建行总股本的5.23%,美国银行套现83亿美元,获税后利润33亿美元。
数据显示:从2005年6月至2011年9月间,美国银行以低位价格投资建行H股119亿美元,再通过4次减持,累计套现194亿美元(税前,约合人民币1233.55亿元),获利75亿美元。截至9月末,美国银行尚余125亿股建行H股股份,占总股本的5%,占建行H股的5.2%,市值约91.4亿美元。2005年至2010年间,美国银行还获得了不菲的股息收入。以每次派息日人民币兑美元的汇率中间价计算,美国银行因持有建行股份所获股息收入(税前)总计32.23亿美元。
2011年9月美国银行减持建行H股时,曾经承诺未来12个月内无增持或减持建行股份的计划,双方还宣布将继续开展新的5年战略合作计划。美国银行重申将长期作为建行的重要股东,未来双方的战略合作地位不会改变。
但仅仅两个多月之后,2011年11月11日和14日,美国银行即以协议转让方式向几家机构投资者转让约104亿股建行H股股份,套现66亿美元(约合人民币419.66亿元),占建行总股本的4.14%,交割在2011年第四季度完成。以其时当时的收盘价计算,美国银行由此获得575亿港元。此次转让后,美国银行持有建行H股股份21亿股,仅占建行总股本的0.84%,占建行H股的0.87%。而此时,距美国银行做出继续保持战略投资者身份(持股比例不低于5%)的承诺尚不足3个月。表9-4为2005年至2011年美国银行增减持建行一览表。
表9-4 2005年至2011年美国银行增减持建行一览表

续表

资料来源:http://finance.sina.com.cn/stock/y/20110907/080910445236.shtml.
2006年4月,高盛作为境外战略投资者斥资25.8亿美元入股中国工商银行,取得工行7%的股权。工行上市后,高盛先后3次唱多做空减持套现工行股。2009年6月,高盛出售其所持工商银行股份的20%,套现19.1亿美元;2010年9月,高盛再次出售其所持工商银行剩余股份比例的五分之一,约30.4亿股,套现22.5亿美元;2011年11月14日,高盛以每股均价4.88港元减持17.52亿股所持的工行H股,交易折合11亿美元,共计套现85.49亿港元(约合人民币69.79亿元)。此次减持后,高盛在工行H股的持股量由12.13%降至10.11%。高盛3次减持的套现金额共计52.6亿美元,净赚26.8亿美元,以2011年11月17日的汇率折算,合人民币170.32亿元。
2011年以来,随着欧洲债务危机的发酵蔓延,除了建设银行、工商银行之外,中国银行、农业银行等多家中资银行股均遭外资机构大幅减持。2011年7月,新加坡主权基金淡马锡分别出售51.9亿股中行H股和15亿股建行H股,共套现285亿港元。淡马锡此举引发了香港市场对中资银行股短期内供应骤增打压股价的担忧,其后两周中资银行H股遭到市场猛烈沽空。
2011年10月11日,德银以每股均价2.968元,减持2.81亿股农行H股,套现约8.35亿港元;2011年10月20日,摩根大通以每股均价2.78元,减持5041.52万股农行H股,套现约1.4亿港元。上述外资股东所持的农行股份于2011年7月18日刚获得流通权,就遭遇急切减持。
据《证券日报》统计,自2009年1月7日,香港李嘉诚基金会率先抛售20亿股中行H股,获利8.1亿美元(见表9-5),苏格兰皇家银行紧随其后,悉数出售其所持的4.26%中行股权,套现约185亿港元,获利2.21亿美元,直至2011年11月的3年间,外资机构共减持套现中资银行股2230亿港元,仅美银一家就套现1433亿港元,高盛、淡马锡分别套现260亿港元、280亿港元。
表9-5 2009年至2011年外资机构减持中资银行股一览表

续表

资料来源:http://stock.jrj.com.cn/2011/11/15071811556773.shtml
【案例评析】
2009年以来外资机构对中资银行股的减持,尤其是2011年外资机构短期内集中大幅减持套现中资银行股,是多种复杂因素交织作用的结果。在强调美国次贷危机和欧债危机的影响与蔓延,以及为达到巴塞尔银行监管委员会提出的资本充足率要求,和外资机构通过出售部分业务来补充资本金以缓解其资本金压力的同时,机构和媒体围绕国有银行股是否被贱卖的讨论也一直或隐或现地在学界和社会各阶层之间展开。
以建行为例,2005年6月建行与美国银行正式签署战略投资与合作协议,美国银行以25亿美元购入建行H股,成本基本上在每股1港元左右。之后,美国银行以低价位4次增持建行股,直至接近合同约定的持股比例上限,2009年1月开始美国银行从大幅减持建行股中获利丰厚。
据东方网记者调查显示,美国银行在增减持建行股过程中的“左右手对倒”游戏耐人寻味。2008年6月5日,美国银行以每股2.42港元的行权价格从汇金手中购买60亿股建行H股后,美林证券发布研究报告,判断美国银行在购入60亿股新股后,很可能卖出60亿股旧股,以保持其在建行持股比例的同时,又能套现226亿元。2009年1月,美国银行果然以每股3.92港元的价格减持了56.2亿股建行H股股权,减持价格虽然较前日收盘价每股4.45港元折让12%,但仍远高于2008年6月5日美国银行增持建行H股时每股2.42港元的行权价格,以及2008年11月17日美国银行大笔增持195.8亿股建行H股时每股2.8港元的行权价格。2008年11月至2009年1月,美国银行从前后不足2个月的一增一减建行H股中获利近63亿港元。如果以其最初入股成本计算,美国银行从2009年1月的减持中获利近164亿港元。市场人士分析,2008年11月17日美国银行增持建行H股也是为了日后卖出旧股后,仍能保持其建行持股比例的一种策略。
根据协定,美国银行2008年6月5日增持的60亿股建行H股未经建行书面同意,在2011年8月29日之前不得转让。不过,从2011年9月5日美国银行以每股4.94港元的价格出售一半建行股份,套现83亿美元,获税后利润33亿美元的减持行为来看,美国银行几乎是在解禁期开闸后的第一时间,就选择了“落袋为安”。在此次美国银行对建行H股的第四次减持中,国家外管局与新加坡主权财富基金淡马锡是主要买家,国家外管局又是其最大主顾。除外管局外,中资买家中社保基金和中信证券也有参与。市场缘此纷纷质疑为何建行股价在4元以下的低位时国内金融机构不增持或少量增持,如今却以每股4.94港元的价格接盘美银?贱卖贵买是否存在利益输送?
仅仅两个多月之后,在美国银行于2011年11月11日和14日违背承诺出售约104亿股建行H股股份,套现66亿美元,获利575亿港币的第五次减持中,美国《华尔街日报》引述知情人士的言论,除了淡马锡控股收购了其中近三分之一的股份之外,其余均由中国国有相关实体购买。另据港交所11月18日披露的信息显示,中国投资有限责任公司(简称中投)于2011年11月14日以每股均价0.634美元增持了27.6亿股建设银行H股,增持后中投H股持股比例由59.31%上升至60.46%。据此计算,中投此番增持耗资近17.5亿美元。美银减持建行股由中投等“国家队”接盘,又引来一波市场质疑声浪。
针对美国银行短期内持续大幅减持建行H股的行为,建行方面在表示理解的同时,强调建行在与美国银行长达6年多的战略合作中,美国银行对建设银行的投资,有效提升了建行IPO的价格和投资者对建行未来发展的预期,增加了投资者对投资建行的信心;建行借助美国银行的平台向国外的客户提供服务,尤其是通过收购美银(亚洲),加快了建行国际化的步伐,推动了建行的国际化发展;美国银行在公司治理、风险管理、信息技术、财务管理、人力资源管理、个人银行业务(包括信用卡),以及全球资金服务等领域向建行提供的协助,提高了建行的核心竞争力,促进了双方的业务交流和优势互补。
针对2011年11月14日高盛以每股均价4.88港元减持工行H股,套现85.49亿港元的行为,工行行长杨凯生回应称,高盛减持是出于自身资产配置的需要,工行可持续发展能力和经营能力没有问题。但据记者从高盛内部人士处获悉,虽然2011年第三季度高盛经营亏损,但其流动性仍然很充足,资本充足率也完全没有问题,能够满足《巴塞尔协议》的要求。该内部人士透露,高盛此次减持与高盛看空银行股关系密切,高盛认为从2006年高盛入股工行至今,在工行的投资回报已经足够高,需要及时兑现。
国有银行引进境外战略投资者的初衷是解决金融改革中“所有者缺位”的问题。建行引进美国银行和新加坡淡马锡公司,工行引进高盛、安联和运通公司,中行引进苏格兰皇家银行、瑞银和亚洲开发银行,交行引进汇丰银行等境外金融机构或公司,对改善国有银行的内部经营管理,推进国有银行的商业化和国际化进程,在上市和IPO过程中提升国有银行在资本市场上的企业形象,向市场传递国有银行的公司价值,起到了一定的推动作用,但外资机构短期内集中大幅减持国有及其他中资银行股所带来的国民福利的损失也值得深思和规避。
【案例讨论】
1.中资银行引入境外战略投资者的效应如何?
2.围绕国有银行股是否被贱卖的讨论是否存在合理依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