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3 第8章 征服新巴比伦王国(公元前544年至前538年)
第8章 征服新巴比伦王国(公元前544年至前538年)

The Conquest of Babylon(B.C.544—538)

朝小亚细亚克罗伊斯的领土进发时,居鲁士穿过了宏伟、著名的巴比伦城的北方。巴比伦城位于西亚南部、幼发拉底河畔,这里土地肥沃,可耕土地分布在河两岸。巴比伦的领土经常变化,在不同的时代,随着战争的进行,它的领土或扩大或缩小。

因为幼发拉底河的缘故,河岸聚集了大量人口:幼发拉底河不仅为人们提供了生活用水,还灌溉了流域的肥沃土壤。为了更好地灌溉耕地,人们开凿了运河,将河里的水引到田地里。其中,一条宽阔的运河连通了幼发拉底河和底格里斯河,而其他小运河中的水大多来自大运河。运河纵横交错,将土地分割成一块一块的小耕地。有些运河更是可以行船,比如前面提到的那条大运河就可以通行一些载重量很大的船。因此,巴比伦的主要交通工具是他们那里的中等大小的船。

希罗多德认为,巴比伦的交通建设非常奇妙,十分了不起。巴比伦城非常大,城内人口众多,需要大量粮食。因此,巴比伦城周围的农业区需要经常用船往城内运送粮食。这些船用柳木制成,形状像个篮子,船舱很宽,并且吃水很浅。船建造完毕后,为了保护船体,人们会在它的表面蒙一层皮革,在它的船底铺一层芦苇,这么做可以分摊货物造成的压力。

船造好后,人们便会用它装载土特产,沿河而下,到达巴比伦。在这段航线上,船夫们既要躲避礁石,又要避免撞上岸边的岩石,还得小心翼翼地保护皮革护套,不让其受损。船行进时,船夫们用两只船桨—与其说它们是船桨,不如说它们是两张木板—划船,一个在船头划,一个在船尾划,控制着船速,躲避着漩涡,远离两岸的尖岬。他们把船撑向水流最急的地方后,船便会借助水势快速奔向目的地。

这些船空间较大。因此,人们除了装载货物,还会装载一两头牲畜—一般都是驴子或骡子。人们之所以让这些牲畜享受快乐—如果悠闲地顺流而下对它们来说是快乐的话,为的是在航程结束后,让驴子或骡子把皮革护套驮回来,因为皮革是船上最值钱的东西。

人们发现,如果保护得当的话,这些皮革非常耐用。因此,船航行到巴比伦后,人们会把货物卖掉,然后扔掉已经残破的船,最后,他们会把皮革折叠起来,让骡子或驴子驮着皮革,而他们则赶着这些牲畜踏上归程。下次航行时,他们会再次把之前的皮革拿出来继续使用。

巴比伦城面积很大。根据某些记载,我们可以估计出它的面积约为伦敦城的四五倍。它的中心地带为国王的宫殿、连接着宫殿的花园、巨大的贝诺斯神殿和一座座巍峨的八层宝塔。宝塔中建有蜿蜒地通往塔顶的楼梯,塔顶有个小教堂,里面有金制的长椅、桌子,还有其他在神圣仪式上使用的器具。此外,最高的那块平台上还有一个巨大的天文台,巴比伦的占星家们就在那儿进行天文观测。这些建筑占据了城中的大部分地方。与现代人的房屋相比,城中的普通百姓居住的房子并不高,但占地面积更大。因此,如果算上民房的话,巴比伦城的占地面积可能真的是伦敦城的四五倍。

巴比伦城的城墙很宽,内外都建有瞭望塔,瞭望塔间的距离足以让四辆双人马车并驰。城墙也很高,有人说它的城墙高七十五英尺,更有人说它的城墙高达两百英尺到三百英尺。现在的学者们一直在讨论究竟哪种说法比较可信,有些人则想综合这些说法来得出结论。为什么关于城墙高度的记录会有这么大的差距呢?因为古代的城墙会根据所处的地形而调整。如果说城墙所在的地方地形不佳,不利于防守,人们便会在此修筑高高的城墙;如果某些地方的地形本就有利于防守,那么城墙便会修筑得较低;另外,在一些特殊的地方,比如说横跨峡谷或者沟壑的地方,或者沿着陡坡的地方,城墙的高度可能是城墙本身的高度加上其所在地形的高度。因此,希罗多德认为,巴比伦城的城墙可能真的特别高。

巴比伦城的城墙是用砖砌成的,砌城的砖是用泥土和着黏土制成的,泥土来自城外的沟渠,黏土来自幼发拉底河。城外的沟渠挖掘好后,人们会引入附近河中的河水。这样一来,沟渠便充当起护城河,而完工的城墙更是可以极大地增强巴比伦城的防御能力。

幼发拉底河流经巴比伦城,将其一分为二。因此,人们建造了一座横跨幼发拉底河的桥梁,将河流两岸连接了起来。据说,为了方便宫中众人的私下交流,河底还有地下通道连通着河流两岸的建筑物。河岸两边建有矮墙,通向河流的街道外有可以下到河道的台阶,街道的尽头设有铜制大门,大门很坚固,一旦关上,敌人便无法通过它攻入城中。城中的街道非常宽阔,纵横交错,顺着城墙延伸至河边。城外街道的尽头也设有巨大的铜门,铰链和门框同样都是铜制的。这样的大门约有一百多个,城墙上瞭望塔里的士兵们一刻不停地观测着它们,以便于在敌人来袭时第一时间关闭大门。

河流两岸的建筑物气势宏大、辉煌壮观,门上和城墙上都饰有各种各样的雕刻物:有各种各样的动物形象,有各种各样的人物形象以及强大的统治者的雕像,还有打猎、战斗的场景及巴比伦历史上重要的事件等。

巴比伦城的空中花园是世界奇迹之一,尽管叫作空中花园,但它并不像名字所指的那样是悬在空中的,而是由拱门和墙壁支撑着的一座园林。花园像是人工筑成的方形山,一层层的露台升向顶层宽广的平地,最顶层为一个正方形的广场,广场的边长达四百英尺。园林的露台由拱门和墙壁支撑,露台层层叠叠,有宽广的台阶可供人们上下,露台上建有花园,而顶层的露台离地几百英尺高,最上面的露台中央安装着一个装置,能从河里抽水上来,灌溉到花园的各个部分。因为离地面太高了,所以拱门要靠厚达二十五英尺的墙体支撑。为了获得视觉效果,拱门中还套着拱门。墙体围绕在花园的四周,高度和最底层的拱门一样高,花园上层的压力和重量都集中在墙体上。

空中花园的地基是这样建成的:首先,人们在砖石结构的拱门上面铺了一层宽大平整的石头,石头长十六英尺、宽四英尺。接着,为了保证地基不渗水,人们在石头上面撒了一层沥青,再铺上一层芦苇,又加了一层砖,将它们紧紧地粘在一起。为了保证完全不渗水,人们在砖层上面又浇铸了一层层的铅层,还在上面铺了厚厚的泥土—这层土很厚,大树都能在那里扎根并成长。这样一来,泥土中渗出的水便会从花园的边上流走。

花园建成后,国王命人在里面栽满各种花草树木,还请和巴比伦有交往的国家提供了各种各样的花草—这样一来,花园中便长满各种各样的花朵。另外,为了让这座无与伦比的花园更加美丽,国王还聘请了经验丰富、技巧高超的园艺家来打理花圃,修剪果树和葡萄藤,护理人行道,引进植物新品种,等等。可以说,巴比伦城的空中花园无愧于世界奇迹之称。

总体来讲,幼发拉底河畔,巴比伦城及其附近的地区地势很低,容易遭洪水淹没。因此,巴比伦城的一位女王尼托克里斯设计了一项宏伟的工程来预防洪水。她命人依着地势开凿了纵横蜿蜒的河道,并把挖掘河道时挖出的泥土堆在两岸,堆成堤岸,堤岸后便是人工梯田。尼托克里斯的这些措施有着双重作用:首先,她希望这些沟渠可以疏导洪水,避免洪水淹没堤岸背后的土地。其次,她把河道修得尽可能错综复杂。这样一来,长期生活在这里的人可以很轻松地乘船找到去往巴比伦城的路,而来犯之敌则会在这些复杂的河道中迷路。上述便是巴比伦城的情况。

尼托克里斯似乎以土木工程及建筑设计而闻名。上文提及的那座横跨幼发拉底河的桥梁也出自她之手。当时,因为河的阻隔,生活在两岸的居民居然因相互嫉妒而产生了敌意。于是,尼托克里斯设计修筑了一个能够开合的吊桥。这样一来,当桥梁放下时,两岸的人可以很方便地进行交流;当桥梁吊起时,又可以很轻松地将两岸的人分隔开,避免不理智的事情发生。一般情况下,吊桥会在白天放下,晚上吊起。

希罗多德记录了这样一件事情:尼托克里斯驾崩前,命人把她的坟墓修在一座主城门上面,还在墓碑上刻下如下碑文:“巴比伦的君主,我的继承者啊,如果你的手头非常拮据,你可以打开我的墓门,取走你需要的东西。不过,除非情况紧急,你还是不要用这个办法为好。”尼托克里斯驾崩后的一段时间里,她的继承者们都没有冒犯她的坟墓。不仅如此,因为那座城门上放置着尸体,所以城中的居民都尽量避开那座城门。不久,那座城门及其周围其实已经等同于荒废了。后来,随着时间的推移,有位君主因为缺钱,冒险打开了坟墓,却发现里面并没有钱财。昏暗的墓穴里除了尼托克里斯的尸骸,就只有一块碑石,碑上写着:“只有贪得无厌、卑鄙无耻之人才会打扰逝者的安眠。”如果这件事情属实的话,那么尼托克里斯还真是一个思维独特、办事别出心裁的人。

到目前为止,居鲁士的征服与扩张非常成功,他自然将目标转移到新巴比伦王国,想将其置于自己的统治之下。然而,他当下的首要任务是巩固对吕底亚的统治,安抚新征服的吕底亚人。因此,为了代替克罗伊斯的统治,他先在萨迪斯组建了一个新的统治机构,安排了一些具体事务。接着,他又在一些被征服的城市中派驻了军队,统率这些军队的都是波斯人。然后,为了安抚吕底亚人,他还委任了许多吕底亚人担任市政或民事的官职。他这么做,既照顾了被征服者的情绪,又把真正的实权—军权—直接掌握在了自己手中。可以说,通过这种办法,他几乎可以高枕无忧。

财务官是所有民事职位中最重要的。萨迪斯城的金银财宝—现在它们已经落入居鲁士之手,以后要征收的税收,都由财务官掌管。为了安抚米底人,让他们更愿意服从自己的统治,居鲁士委任米底人帕克提亚斯为财务官。做完这些安排后,居鲁士率军返回波斯。当然了,他没忘记把克罗伊斯带在身边。

居鲁士刚离开吕底亚,帕克提亚斯就鼓动吕底亚人造反了。当时,居鲁士任命了特布鲁斯为吕底亚的最高军事指挥官。因此,帕克提亚斯逃出了萨迪斯城,逃到了海滨地区,在那里招募了一支由吕底亚人组成的军队,还用居鲁士让他掌管的财宝雇用了一支外国军队。然后,他率领着这两支军队反攻萨迪斯城,收复了吕底亚的首都萨迪斯,并把以特布鲁斯为首的波斯驻军困在了城里。

得知帕克提亚斯反叛的消息,居鲁士勃然大怒,决定彻底毁掉萨迪斯城。但就在此时,克罗伊斯来求见居鲁士。他首先诚恳地请求居鲁士只是派出足够的兵力去镇压叛乱,而不要毁掉萨迪斯城。然后,他建议居鲁士颁布法律,以律令的形式安排好人们的生活,潜移默化地改变他们的想法,让他们向往奢华、安于享受。最后,克罗伊斯说:“通过上述这些做法,他们将会在短期内丧失斗志。如此一来,您就可以真正地高枕无忧了。”

最后,居鲁士决定采纳这一建议。于是,他以米底人马扎瑞斯为统帅,命他率领一支大军赶往萨迪斯,救援特布鲁斯和萨迪斯的波斯驻军。他还给马扎瑞斯下达了这么一个命令:除了帕克提亚斯需要活捉,其他叛乱首领通通处死。

马扎瑞斯的大军还没有抵达萨迪斯,帕克提亚斯就逃跑了,他向北逃到了库默城,到那里寻求庇护。马扎瑞斯到达萨迪斯后,重新确立了居鲁士的统治。然后,他向库默城派出使者,命他们交出帕克提亚斯。库默人很犹豫,他们不知道该不该听从马扎瑞斯的命令交出帕克提亚斯。因此,他们说他们想先求取一则神谕。当时,米利都附近有个非常古老、声名远播的神殿。于是,他们派人去那个神殿求取神谕,就是否该交出帕克提亚斯这个问题询问神灵。最终,派去的人带来的神谕是他们应该交人。

于是,他们准备把帕克提亚斯交出去。就在那时,阿里斯托迪克斯,一位德高望重的公民表示他非常不满意这个神谕。他说:“神灵怎么会建议我们交出一个无助的可怜人呢?我想,一定是求取神谕的人误解了神谕,或者谎报了神谕。因此,我觉得我们应该再派人去求取一次神谕。这次,就让我去吧!”于是,他自告奋勇地去了那个神殿。很多人跟着他一块儿去了那里。

到达那里后,阿里斯托迪克斯说道:“伟大的神啊,吕底亚人帕克提亚斯为了躲避波斯人的迫害,逃到了我们这里,向我们寻求庇护。现在,波斯人命我们把他交出去,虽然我们畏惧波斯人的实力,但更不敢在没有您的清楚指示下交出一个前来寻求帮助的人。”不过,这次的神谕和之前的那个神谕一模一样。

阿里斯托迪克斯仍然不满意。于是,他漫步到了神殿周围的小树林中。林中平和幽静,许多鸟儿在那里筑了巢。为了让神谕更加真实,他做了这么一件事—他开始捣毁树上的鸟巢。最后,他想要的效果终于出现了,一个略带阴沉的声音从神殿里面传了出来,以警告的语气说道:“无礼之人,你怎么敢骚扰这些受我保护的动物?”

阿里斯托迪克斯回答道:“您都知道保护那些寻求您庇护的鸟儿,为什么却让我们库默人抛弃那个寻求我们庇护的人?”

那个声音说道:“我指引他们这样做,就是为了让上天的惩罚尽快降临到那些无礼之人头上,因为他们居然敢怀着将一个无助之人交出的想法来求取神谕。”

阿里斯托迪克斯将这些话告诉了库默人。于是,库默人不敢交出帕克提亚斯了,也不敢再收留他了。因此,为了避免引起波斯人的愤怒,他们偷偷地放走了他。然而,马扎瑞斯的手下穷追不舍,一旦他们得知帕克提亚斯逃到了哪个城镇,便直接追过去让那个城镇的人交出这个倒霉的逃亡者。最后,因为波斯人的威胁,也因为波斯人开出的条件,某个城镇的人交出了帕克提亚斯。抓住帕克提亚斯后,马扎瑞斯立刻把他送到了居鲁士面前。后来,马扎瑞斯死在了任上。哈尔帕哥斯接替了他的职务。此时,居鲁士开始把扩张的触角伸向小亚细亚的中心地带。

几年后,居鲁士终于完成了征服新巴比伦王国的准备工作。于是,他亲率大军赶到了巴比伦城附近。当时,新巴比伦王国的国王为伯沙撒,得知居鲁士的大军逼近后,他立刻命周围的人撤入城中,然后关闭了城门。在那个时代,如果一堵城墙足够高的话,如果它高得无法攀登的话,如果它厚得足以抵抗破墙锤的重击的话,那么它就可以有效地抵御任何军队的进攻。现代的大炮或许能够迅速地破坏这样的建筑,但在那个时代,仅靠人力,用包有铜皮的圆木,根本无法破坏巴比伦城的城墙。伯沙撒也清楚地知道这一点。因此,安排好城墙的守军和瞭望塔上的哨兵后,他回到宫中,到花园里寻欢作乐去了,新巴比伦王国的所有贵族跟着他一起沉湎于享乐之中。在那些贵族们看来,巴比伦城的城墙坚不可摧,巴比伦城内的储备物资又充足,因此,这样一座城根本不可能陷落。

居鲁士率军来到巴比伦城下,立即派出两支先锋:一支占据了幼发拉底河的上游—河水流入巴比伦城的地方,另一支占据了幼发拉底河的下游—河水流出巴比伦城的地方。居鲁士命他们紧盯着护城河水,一旦河水开始减退,他们就立刻通过河床、攻入城中。之后,他又雇用了许多人,命他们开凿了一条新河道。这条河道比之前的河道更宽、更深。准备就绪后,他按照约定好的时间,于某天晚上将流入城中的河水引流到了新河道中。很快,本来流入城中的河水被引流到了新河道中。随后,两支先锋队的士兵们扛着梯子进入了原河道的河床。进入城中后,他们利用手中的梯子轻松地爬过河边的矮墙,成功地攻入了城中。而当时,伯沙撒正在宴饮。得知波斯人已经完全占领巴比伦城时,他惊得目瞪口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