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6 马的骑乘
有效地利用马作为坐骑,主要是由亚洲西伯利亚大草原上的游牧民族在公元前的一千年里发展起来的。大约从公元前800年起,马的骑乘开始传播到欧洲东部,为尚武民族的攻击部队增加了相当大的力量。然而,从8世纪晚期的花瓶上可以看到,马的骑乘在希腊发展很快。到古典时期,作为一种战争手段,骑兵已经取代了战车部队。
早期草原上的游牧民族,想必也和早期希腊人一样骑在光马背上。直到某种稳固的马鞍和马镫给骑手一个安全的座位,马的骑乘才充分发挥作用,这对于武士尤为重要。这两项改进都产生于草原,并从那里被半游牧民族的骑手传送到东方和西方。骑乘装备的另一些重要进展是马蹄铁、马嚼子和踢马刺,它们似乎最早是在西方发展起来的,后两项技术成果直到近代才传至远东。因此,骑乘装备的完善是东西方交流的结果,如同牵引挽具的发展一样。
马背垫和马鞍 马背垫最初可能是动物皮,是草原上的锡西厄人使用的(公元前6—前3世纪)。在公元前4世纪的切尔托姆雷克花瓶上(图509),能看到几乎是真正的马鞍,因为它被胸带和肚带系在马身上,并且好像铺垫成弓形。骑光背马在希腊很普遍,尽管亚述人从公元前9世纪、希腊人从公元前6世纪就开始使用马背垫。到公元前4世纪,马背垫成为希腊士兵装备的普通部分。公元前1世纪时,它已经在罗马社会普遍使用。不过,日尔曼的部落把马背垫看成了懒散的标志。
直到4世纪,罗马人还没有使用填垫马鞍(图510)。真正的骑兵马鞍显然是从东方引入到罗马社会的,可能首先出现在罗马帝国的骑兵中。填垫马鞍放在马背垫上,叫作sella(鞍)或椅子。中国汉代(25—220)一直在使用填垫马鞍。
马镫 马镫是从马肚悬下并且明显在两端结成一个环圈的皮带,可以在公元前4世纪的切尔托姆雷克花瓶(图509)上见到,也可见于公元前2世纪桑吉和印度其他地方的雕刻中。然而,这样的环圈仅仅对上马有帮助,如果一个骑在马上的人不能从柔软的环圈中迅速地缩回脚,可能会很危险。正是刚性的金属环,使得马镫的使用成为马的骑乘中卓有成效的进步。在西亚和欧洲的原始资料中,未曾描绘骑在马上的骑手把脚伸入马镫。直到后罗马时期,这样的情形才普遍出现[7]。在中国,大约477年才提到马镫的使用(图511)。从6世纪起,中国的石碑上可以看到马镫环。在远东,最早的金属马镫环也出现在这一时期[8]。这类马镫环的构思与皮革环一样,可能是草原上的骑马民族发明的。不过,最早的马镫环是铸铁或青铜制造的,似乎受到中国工匠精湛技艺的影响。在西方,铸铁类的马镫首先在匈牙利发现,那里显然是埋葬阿瓦尔人的地方,他们是约560年来自中亚的骑手。此后不久,拜占庭骑兵开始使用这样的马镫。在西北欧,马镫在8世纪北欧海盗的墓中(例如,在瑞典文德尔的3号墓中)首次发现,他们显然是在去东方的黑海探险后才采用的。马镫很可能主要由北欧海盗骑手为中世纪的欧洲引入,虽然在南方的拜占庭的某些发展也不容抹杀。可辨别的最早的马镫是铁环,形状有圆形和三角形,挂在皮革带子上。从最早的马镫起,自然有一种给脚一个平面支撑的发展趋势,脚的形状限定了中世纪马镫和现代马镫的形状(图512)。从北欧海盗时代起,马镫上常常镶嵌银的或青铜的图案作为装饰。
马刺 早期的希腊人没有使用马刺。他们用靴子控制坐骑,这是色诺芬(活跃于约公元前400年)推荐的方法[5]。尽管他没有提到马刺,但在当时的一个花瓶上的一个亚马孙人脚下,可以看到一个马刺,而且在多多纳曾发现过青铜马刺。在拉登等凯尔特遗址,曾发现大约公元前4—前3世纪以来的马刺(图513A)。罗马人使用马刺也是从那时开始,也许更早。直到近代,马刺似乎都未曾传到远东。
早期的单尖踢马刺都是粗短的,带有短刺,在敞开的一端有大头钉或纽扣,用以系缚皮带(图513A)。单尖踢马刺从那时起传遍整个西方世界,而且刺和支杆都增长了。在11世纪和12世纪出现一种趋势,即通过某种制动模或把长刺简化成斜置的立方体来检查长刺的效果(图513B、513C)。在13世纪,直杆被弯杆取代以适应靴子的形状。在西方,单尖踢马刺从13世纪起被带齿轮的马刺取代(图513D、513E)。马刺首先出现在约840年的一份西班牙手稿中。稍后的中世纪及其以后,在靴子后伸出的过长的杆上,开始出现带长钉的齿轮。
这些后罗马时期的马刺是铁制的,在不列颠则无论如何也要镀上一层闪光的锡。不过,在马镫上未曾发现镀锡。镀锡是不列颠从撒克逊时代到17世纪马刺制造工匠一直延续的传统,表明了手工作坊传统强大的延续性。
马嚼子 用缰绳系一个通过马嘴的嚼子来操纵马的方法,在古代已经很好地使用了。在这种简单无马勒的马嚼子(图514A)的设计基础上,各式各样的马嚼子一直到近代都在使用。大部分早期的嚼子是两节的(第Ⅰ卷,图522),但在希腊使用三节的。在马嘴里的是中间的一小节(有时是球节的)(图514B),这使得嚼子更易活动,马更易于接受嚼子发出的指令。尽管这种方式在凯尔特人中普遍使用,但两节的嚼子在整个中世纪及其后仍继续存在。
色诺芬推荐使用灵活的马嚼子,并说一个人应有两个马嚼子,一个粗糙的用于训练马,一个光滑的为日后使用[6]。然而,粗糙而带刺的马嚼子在古代可能并不限于训练。
马颊护件、马的鼻羁和马颊扣带都出现在亚述时期(第Ⅰ卷,图523),后来被希腊人采用。从那时起,马颊护件只在样式上有所变化,原理上则毫无改变。
在使用系在一根缰绳上的、带简单接口的、简单的马嚼子的同时,罗马时期早期也出现了带马勒的马嚼子(图514C),人们也许会猜想它是由罗马军队中的某些东方人带到西方的。尽管在3世纪的萨珊王朝能看到带马勒的嚼子,但它们在西方出现可能还要早五六百年,在公元前3世纪意大利巴里附近卡诺萨的凯尔特墓中和罗马遗址里都曾发现过。它可能是训练有素的骑兵发明的,目的是用某种器具更精确地操纵马。
带马勒的嚼子可使马头向上而使马停下来,因为它奔跑时头是向前的。更完善的嚼子比简单的嚼子增加了两个元素,一个是凸缘或舌头,安在嚼子的中心(在带马勒的嚼子上是一根金属棒),它可用来对马的上腭产生压力;另一个是交叉连接棒,安在马的下巴下,可以用第二根缰绳向上拉[9]。这种设计的最简单形式出现在早先罗马的带马勒的嚼子上,它只不过是从嚼子的两端在马的下巴下穿过的金属环,可通过一个操纵杠杆由第二根缰绳向上或向前拉。在凯尔特人和稍晚的罗马人的带马勒的嚼子上,有一个凸缘。凸缘与马勒带的上部做成一体,这样可被头带紧紧地固定,使凸缘朝向马的上腭。交叉连接棒从嚼子的两臂端自由地悬下来,可以在马的下巴下由第二根缰绳把它向后拉起,这个动作可以使马闭上嘴并使凸缘更深地压向马的上腭。尽管有相同的基本组成,中世纪及其后的带马勒的嚼子的操作方式却各不相同,并且由于对这些不同方式缺少认识而导致混乱。在这些带凸缘的嚼子上,较低的边件和交叉连接棒都是刚性的结构,可在固定笼头上的上部马勒带的枢轴上转动。第二根缰绳系在较低的交叉连接棒端附近,能把马下巴下的交叉棒往后拉,同时把嚼子上的凸缘转向马嘴的上腭(图514D,图版36)。直到现在,这两种形式的马嚼子仍在使用。
在罗马和后罗马时期骑手的装备上,带马勒的嚼子经常出现。在中世纪,它们成为骑士装备始终不变的部分,被精心地加以装饰,有时是用带纹章的装饰。但是,这种残酷的带马勒的嚼子表明,那时的骑士为了训练,特别是为了格斗,是如何严厉地控制他的马。当然,马必须是健壮剽悍的。
凯尔特人的三节简单马嚼子常常只在边节或边环上带有装饰(图514B),这种不对称的装饰品意味着用两匹马并排拉车。在某些地区——例如爱尔兰,它们可能几乎是使用轮式车辆仅存的考古学证据。
这些嚼子是青铜或铁铸的,包上青铜薄片,再就是快速烧涂上青铜或锡。马笼头的其余部分通常都采用皮革带,偶尔用金属环、带扣或环箍端,经常用上珐琅的金属或有透孔的金属圆盘来装饰(金属圆盘或饰球,第Ⅰ卷,图93)。完整的铁鼻羁从罗马人那里开始出现,大概是与带马勒的嚼子一起使用。
埃及底比斯战车(第Ⅰ卷,图525)的轭的下面,悬挂着两根Y形的木条。它们可能是从马嚼子上垂下来的,以引导拉车的马前进。具有这种功能的直线形铁条是从凯尔特人那里发现的,在1世纪早期的罗马与日耳曼边境的城堡中也曾发现。从中心垂下的用青铜铸的带柄的U型条属于爱尔兰特有,而且与马嚼子一样,都是一边的下方带有装饰,这表明它们用于引导成对拉车的马。
马蹄铁 给马钉上蹄铁(边码515)大大地增强了马的效率,不仅保护了马蹄,还使马蹄更坚实地抓牢地面,对骑乘和驾车都很有利。马蹄铁可能是罗马人的创造,在公元前1世纪的遗址里就很常见。卡图鲁斯(Catullus,约公元前85—前54)提到过一匹骡子丢了一个蹄铁[7]。常见的马蹄铁是铁制的,相当轻,从一边冲压出一个穿透的钉孔。马蹄铁的边缘经常呈波状的轮廓,未固定的两端弯成一个防滑刺,它与钉头一起,像在中世纪的马蹄铁上一样凸出,使马蹄坚实地踩踏地面。这种马蹄铁一直用到中世纪。但是,更平更重的马蹄铁从罗马时期开始使用,并且成为中世纪最普遍的样式。在罗马社会,奇特的“马凉鞋”(hipposandal)也很常见(图469)。它是一种光滑的铁盘,在每端弯成环,显然是系在马蹄上用于保护马蹄。少数“马凉鞋”带有尖钉,能帮助马抓牢地面,可能被用于鹅卵石的或其他坎坷的地面。“马凉鞋”使用了很长时间,应该不仅是从用于牛的“细茎针草鞋”到使用紧扣的蹄铁的一种过渡形式。然而,马蹄铁并没有普遍使用,大量的牲畜是没有钉蹄铁的。
相关文献
[1]Caesar De bello gallico,Ⅴ,ⅹⅴ.(Loeb ed.,p.252,1917.)
[2]Idem Ibid.,Ⅴ,ⅹⅸ.(Loeb ed.,p.258,1917.)
[3]Homer Odyssey,X,lines 103-4.(Loeb ed.,Vol.1,p.352,1919.)
[4]Hesiod Opera et dies,line 425.(Loeb ed.,p.34,1914.)
[5]Xenophon On the Art of Horsemanship,Ⅻ,10.(Loeb ed.,Scripta minora,p.360,1925.)
[6]Idem Ibid.,X,8-11.(Loeb ed.,Scripta minora,pp.348ff.,1925.)
[7]CatullusⅩⅦ,line 26.(Loeb ed.,p.24,1912.)
参考书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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