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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没尽早前来救援？”

这是布朗胥百克公爵再次见到梅尔卡兹时说的第一句话。

身经百战的名将脸色一点也没变，甚至可以说，他似乎早已预料到这一幕，只是默默地低下头。旁边的舒奈德少校眼中含着怒气，往前迈了一步，但被上司拉住了手臂。

退到别的房间后，梅尔卡兹教导气得发抖的副官：

“不必生气，布朗胥百克公爵其实是个病人。”

舒奈德微微瞪大了眼睛。

“病人？”

“是精神方面的。”

梅尔卡兹所说的病，是指布朗胥百克公爵那潜意识中极易受伤的自尊心。公爵或许没有察觉到，由于他深信自己是最伟大、最正确的存在，所以无法感谢他人，也无法认可与自己持有不同见解的人。那些人只能被视为叛逆者，忠告只能被当成诽谤。因此，修特莱也好，菲尔纳也罢，尽管是在为他出谋划策，但仍不能见容于他，最后只得离开他的阵营。

当然，这种性格的人，也无法接受社会上存在多种思想与多样的价值观。

“我以前也说过，造成这种病的根源，是长达五百年的贵族特权传统。公爵甚至可以说是个受害者。这在一百年前确实是行得通的，可是……他其实是个不幸之人。”

年纪尚轻的舒奈德却不能像上司这般宽容，或者该说是达观。从梅尔卡兹面前退下后，他乘着电梯来到要塞的瞭望室。在半球体的透明外壁之外，无数相互重叠的恒星群正在遥远的地方闪耀着无机的光芒。

“的确，布朗胥百克公爵也许真是不幸之人。但是，只能将自己的未来托付给他的人们，岂不是更加不幸……”

面对年轻军官怅然若失的疑问，群星依旧沉默。

除了布朗胥百克公爵，逃亡到秃鹰之城要塞的还有来自另一个方向的人。那就是布朗胥百克公爵的侄子——代理伯父负责威斯塔朗特行星的防卫，并对其进行统治的赛德男爵。

威斯塔朗特是个缺乏绿色和水分的干燥行星，住有两百万人，在边境地区算是人口众多的星球。面积不大的土质肥沃的绿洲上，进行着集约农耕和稀土类元素的开采。这里在和平年代从其他行星运来了数兆吨的水，进行开发工作。

赛德男爵其实并不是全然无能的统治者，但或许是年轻的缘故，他在政策的实施上缺乏灵活性。为了在背后援助伯父布朗胥百克公爵，他对民众的压榨愈演愈烈。这种行为在从前是行得通的，但随着莱因哈特的势力急剧增强，大贵族的统治体制逐渐松动，甚至已发展到内战的程度。这些情况，民众也有所耳闻，于是出现了反抗。赛德又惊又怒，将其镇压下去，使对立局面更加紧张。

类似的情况反复发生几次后，终于爆发了大规模暴动，民众开始报复赛德的高压政策。少数警备兵不消片刻便被民众的洪流吞没。赛德只身一人驾着太空梭逃亡，由于身负重伤，到达秃鹰之城后不久便死去了。

“那些贱民……胆敢用肮脏的手杀死我的侄子！”

特权者容易全面否定无特权者的存在价值与人格。布朗胥百克公爵不但认为民众没有反抗暴政的权利，甚至认为没有大贵族的许可，民众是无权活下去的。其中的病人或老人等，凡是无法侍奉贵族的人，比家畜更无用，当然也没有活下去的价值——他对此深信不疑。

可是这样的贱民不仅反抗大贵族，甚至还杀了他的侄子。布朗胥百克公爵已经到了狂怒的地步，他相信自己的愤怒是理所当然的。

“那些忘恩负义的贱民，必须用正义的利刃加以严惩！”

公爵作了这样的决定。

“对威斯塔朗特实施核攻击，那些贱民不得留下一个活口！”

人们实在无法赞同这个决策。所谓核攻击，就是使用热核武器，同时将导致原子灰大量散布。从使地球濒临灭亡的“十三日战争”以来，这种攻击方式已经成了一种禁忌。以深思熟虑闻名的安森巴哈准将试图说服缺乏冷静的盟主。

“阁下愤怒是理所当然的，但威斯塔朗特是阁下的属地，对该地进行核攻击是否妥当？”

“……”

“而且，此刻我军正与罗严克拉姆侯爵对峙，实在没有余力再抽调兵力。况且您说要将所有住民都杀死，毕竟有欠妥当，是否只处罚主谋者就可以了？”

“住嘴！”

公爵大声喝止。

“威斯塔朗特是我的领地，我有权力决定将它和全部贱民一起毁灭。鲁道夫大帝不也是杀戮了数亿名暴徒，才将帝国的根基稳固下来吗？”

安森巴哈放弃劝说，从盟主面前退下，叹息着喃喃自语：

“高登巴姆王朝就要灭亡了。将自己的手脚都斩断，如何还能站得起来？”

有人将他这几句话向上密报，布朗胥百克公爵大为震怒，逮捕了安森巴哈，但顾虑他的功绩和声望，只是将他监禁，并未处死。

梅尔卡兹要求会见公爵，希望公爵能停止对威斯塔朗特施行核攻击的计划，并释放安森巴哈，但公爵拒绝了他的求见。

布朗胥百克公爵的复仇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