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7 7
7

布朗胥百克公爵麾下的官兵当中,也有人急欲回避莱因哈特派与反莱因哈特派的全面冲突。他们并不是主张绝对的和平主义,而是认为和莱因哈特交战一点胜算也没有。

修特莱准将是这些人的代表,他谒见布朗胥百克公爵,劝他应该忍受一时的污名,暗杀莱因哈特,以避免全面战争。

“不要胡说八道!”

公爵一口回绝。

“可是,阁下……”

“我要率领数百万大军,从正面光明正大地击败那个金发小子。这样才能向立典亥姆侯爵、向帝国全境展现我的正义和实力!什么暗杀?岂不是使我一世英名毁于一旦?”

“阁下,请恕我冒昧。罗严克拉姆侯爵是用兵天才,即使我们战胜了,也必定损失惨重,而且会将整个帝国卷入战火,殃及民众。还望阁下三思。”

修特莱的恳请换来一阵咆哮:什么叫即使战胜了?没有必胜信念的人,留他何用?那么贪生怕死,干脆躲到边境行星上去种菜好了!

修特莱失望地退出后,菲尔纳上校向布朗胥百克公爵陈述自己的意见。他也主张以少数人发动恐怖行动。他舌灿莲花地游说道:“没必要动员数百万大军。只要给我三百名受过破坏工作训练的士兵,就能让罗严克拉姆侯爵一命呜呼。”

“闭嘴!你也认为我赢不了那金发小子?”

“阁下,我的意思是说,一旦帝国一分为二,掀起大战,不但灾祸惨重,胜利的一方也必定元气大伤。从罗严克拉姆侯爵的立场来看,他的目的在于破坏之后再进行重建,阁下的义务却是维护现有的体制,所以并不是只要获胜就万事大吉。”

“别自作聪明!”

遭到一阵怒斥后,菲尔纳退出了,但他并没有放弃自己的想法。他瞧不起顽固而又迂腐的主君,但也不愿像修特莱那样就此退缩。

“既然这样,我就自己干。即使杀不了罗严克拉姆侯爵,也要把他姐姐格里华德伯爵夫人抓来当人质!”

他集合火力及三百名部下,瞒着主君,在一个晚上暗中偷袭莱因哈特的官邸。

但是,行动失败了。原来,吉尔菲艾斯已亲自率领五千名武装士兵,严守莱因哈特和安妮罗杰居住的史瓦齐官邸,根本没有可乘之机。

“罗严克拉姆侯爵和他的心腹果然厉害。我玩的这种小把戏根本不是人家的对手。”

死心的菲尔纳当场解散部队,自己则消失无踪。因为他知道,未得到布朗胥百克公爵的允许随意调动军队,公爵现在必定暴跳如雷。

从无功而返的士兵口中听到这个消息后,布朗胥百克公爵果然怒不可遏,为了对这个多事的部下加以制裁,他下令追查菲尔纳的下落。不过,并没有找到他。

“哼,算了,宇宙虽大,也无他的容身之地。他只能潦倒而死,随他去吧。”

目前事态紧急,无暇追缉菲尔纳,公爵必须先离开奥丁回到自己的领地。有位安森巴哈准将拟定了一个方案,他命人到处宣扬将举办游园会款待皇帝,并四处散发请柬,然后在游园会的前一天夜里,公爵和家人还有少数部属秘密逃离了奥丁。

获悉此事,莱因哈特心中明白,把筹谋已久的计划付诸实施的时机终于到来了。

莱因哈特命令毕典菲尔特率领八千名武装士兵占领了军部大楼,拘禁了军务尚书艾伦博克元帅,同时控制了帝国全军的指挥文书发送功能。

大部分反莱因哈特派的人都已离开首都奥丁,毕典菲尔特几乎没遭到抵抗,只有尚书室的一位上校站在门前阻挡,被毕典菲尔特开枪打成重伤。

看到大步迈进来的毕典菲尔特,戴着旧式单片眼镜的白发元帅却一派泰然自若,神情镇静得近乎傲慢。

“不知天高地厚的黄毛小子!谁允许你擅自闯入?我不知你想要什么,但知道你丝毫不懂得遵守礼节!”

毕典菲尔特眼中泛起冷笑,他收起枪,毕恭毕敬地向元帅敬礼。

“失敬了,元帅阁下。我想要的,是让所有人都知道时代变了!”

两人年龄相差了半个世纪,老人背负着传统的包袱,青年人则属于破坏传统的阵营。

两人短暂对视之后,老元帅垂下肩膀……

接下来,统帅本部被占领,本部总长斯坦赫夫元帅也被囚禁起来。

这时,奥丁行星大气圈外的卫星轨道已经被吉尔菲艾斯的舰队防守得天衣无缝。而在其外围的宙域中,坎普和罗严塔尔的舰队则散开进入临战状态。

得知奥丁被莱因哈特一派控制,贵族中仍有人企图逃走,但是赶往宇宙港的人都被米达麦亚麾下的卫兵拘捕了,乘专用太空船起飞的人也难逃吉尔菲艾斯布下的监视网。吉尔菲艾斯礼节周全地对待这些成为阶下囚的贵族,但仍无法减轻他们的挫败感。

那几位直奔玛林道夫伯爵弗兰兹的宅邸请求保护和说情的贵族,算是最识时务的人了。出来接待的希尔德以清楚而充满自信的谈吐赢得了他们的信赖。她的态度丝毫没有强加于人的感觉,却又的的确确卖了个大人情给他们,处理得相当漂亮。

修特莱准将也是逃亡失败者之一,他的主君暗中离开奥丁时没有带他一起走。不过在布朗胥百克家的人看来,他们并非有意弃他于不顾,只是忘掉罢了。

修特莱遭到逮捕,手上铐上了电磁石手铐,被押到莱因哈特面前受审。

“听说你曾唆使布朗胥百克暗杀我,可有此事?”

“确有此事。”

修特莱神色自若,也许已经认命了。

“你为何要劝他这么做?”

“让你好好活着,迟早都会发生今日之事。如果我的主君有决断力,现在铐着手铐的人就不是我,而是你了。这对布朗胥百克公爵家和高登巴姆王朝而言,都是一大遗憾。”

莱因哈特并没有动怒。他望着修特莱,似乎十分赞赏对方的勇气。过了片刻,他命令部下打开修特莱的手铐。

修特莱揉着疼痛的手腕,不禁感到意外。

“杀了你未免可惜。给你通行证,回到布朗胥百克身边,去恪尽你的忠诚吧。”

这样宽大的处置,不是单单一句感谢就能报答的。

“我有个不情之请……请允许我留在奥丁。”

“哦?你不回你的主君身边了?”

“是的,因为……”

修特莱的声音充满苦涩——如果我安然无事地离开奥丁,回到布朗胥百克公爵那儿,他不会高兴的。他一定会怀疑我,认为我与莱因哈特串通才被释放。我会受到诘问,甚至还可能被捕入狱或被处以死刑。公爵离开奥丁时,丢下许多部下和家臣不管,就是因为怀疑部下的忠诚。

“他就是这样,虽然绝不是愚昧……”准将叹了口气。

“我知道了,那么索性做我的部下如何?给你少将之职。”

“我非常感激,但不希望今日的主君变成明日的敌人,还望您谅解。”

莱因哈特点点头,赐予修特莱证明书,还他自由之身。

另外,菲尔纳上校也来不及逃走。他潜伏在贫民区,虽然没有被逮捕,但也落得进退两难的境地。思前想后,他决定向宪兵队投案,直接谒见莱因哈特,希望为自己的命运打开一条出路。

他远比修特莱灵活,向莱因哈特表态说:“我背弃了主君布朗胥百克,请让我做您的部下。”

关于自己调兵企图偷袭莱因哈特一事,他也毫无隐瞒地禀明。

“你的忠心做了什么判断,才允许你背弃跟随多年的主君?”

“忠心应当献给能理解其价值的人物。效忠于一个不能知人善任的主君,等于将宝石丢进污泥中,对社会而言岂不是一大损失?”

“好个厚颜的家伙。”

莱因哈特无奈地摇摇头,但认为菲尔纳的言行还算光明磊落,便让他做了参谋。像他这样神经强健的人,在以冷若冰霜闻名的奥贝斯坦面前也不会畏缩吧。

奥贝斯坦并非有意虐待部下,但他过于锐利冷静,因此年轻的参谋们不敢在他面前随便开玩笑。

初来乍到的菲尔纳经常遭人白眼,但他很快便找到立足点。他对自己的立场和角色相当清楚。他要成为一种解毒剂,在必要的时候,就是那种足以变成猛药的人。

莱因哈特担任宇宙舰队司令长官,同时兼任军务尚书和帝国军统帅本部总长,将军事大权独揽于手中。

皇帝艾尔威·由谢夫二世赐予莱因哈特“帝国军最高司令官”的称号,这当然不是六岁孩童的意思,而是接受称号的人的意思。

皇帝同时也对莱因哈特下达圣旨,命他讨伐结党营私、阴谋反叛的布朗胥百克公爵等一干国贼。

四月六日,同盟连续发生动乱的报告也传到莱因哈特耳中。

战斗时机成熟了,莱因哈特与吉尔菲艾斯握手暂别。吉尔菲艾斯率领全军三分之一的兵力,作为别动队展开行动。

“再过不久,吉尔菲艾斯,再过不久,宇宙就是我们的了!”

莱因哈特一脸不知畏惧的表情。他这种表情、这种眼神,是吉尔菲艾斯从少年时代起就无比珍重的瑰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