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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并不隶属于星际运输公司的独立商船中,费沙货船罗西南德的规格最庞大。皇帝艾尔威·由谢夫、兰斯贝尔克伯爵亚佛瑞特、雷欧波特·休马哈,以及奉博尔德克专员之命照料幼帝的年轻女仆一行四人,被视为贵客受到了隆重接待。
这艘船并不是头一次用来运载偷渡者。为了运载没有列在名单上的乘客,罗西南德甚至建造了一间设备完善的密室。门是声纹反应式的,为了使红外线的探测功能瘫痪,在内壁与外壁之间循环着与人体温度相同的温水。事实上,逃亡的偷渡者无疑是罗西南德最大的收入来源。船长波梅尔成功摆脱过次数多达两位数的帝国警方登船检查,有时是靠演技,有时则是靠贿赂。面临检查时,他判断何种方法最有效的技能几乎无人能出其右。驻帝国的费沙专员博尔德克为了让艾尔威·由谢夫二世逃出帝都奥丁,选择了这艘船。
波梅尔受到专员的亲自嘱咐,而且所有费用均用现金预付,所以不辞劳苦,想将这些贵宾安全快速地送抵费沙。不去探听贵客的真实身份是应有的礼节。尽管他觉得这种一位壮年男子、一位青年男子、一位二十岁左右的女子以及一名幼儿的组合非常奇特,也没有刨根问底,还指示事务长提供最高级的餐点和服务。如果此次运载亡命者的航行能善始善终,今后运载贵客的机会自然能增加。波梅尔在内心如此期待。
不过,船从解除封锁的奥丁宇宙港出发后不久,波梅尔的烦恼就开始了。
“那小孩真是个不可救药的兔崽子!”
负责送餐的船员回来时,带着悻悻然的表情向波梅尔报告。当问到左手腕上的烫伤是怎么回事时,船员解释道,那个小孩不喜欢菜肴的味道,竟然把盛着炖鸡肉的深底器皿连同里面的东西全扔了出去。那位女子正要阻止,小孩竟然猛力揪她的头发。女子哭了起来,那两个男人好不容易才将小孩制止住。听到这里,波梅尔不禁心惊。
“大概是父母对他的管教太差了,根本就没有是非观念。大贵族的兔崽子恐怕就是那副样子。总之,送餐这件差事还是交给其他人吧,我是不敢从命了。”
船员态度坚决地说完,就到医务室治疗烫伤去了。
下次用餐的时候,波梅尔命其他船员去送,结果船员带着脸颊上深深的抓伤回来,第三个船员回来时则带着瘀血的紫色鼻梁……这超过了一向富有商人精神的波梅尔忍耐的极限。他前去提出抗议:“我们这艘船不是用来运山猫的,无论如何请稍加管教。”那位气质高雅的青年诚恳地道歉,并给了不少小费,波梅尔只好作罢。但他发现那位女子的脸上和手上也有不少伤痕,不禁再次感到吃惊。
“说句冒昧的话,小孩还是要严加管教才好。没有教养的小孩和野兽有什么两样呢?”
波梅尔试着提出忠告,女子却只是微弱地笑了笑。原以为她可能是小孩的姐姐或姑母,如今看来,好像只是用人。
波梅尔醒悟到自己运载的很可能就是那位神圣不可侵犯的银河帝国皇帝,已是抵达费沙并卸下货物和四个偷渡客之后的事了。在朵拉库尔酒馆,他听到自由行星同盟宣告皇帝流亡的广播,低头看着握着酒杯的左手,喃喃自语:
“我不知道罗严克拉姆公爵究竟是野心家还是篡夺者,但那个兔崽子皇帝迟早会把自己的国家啃倒。这难道怪得了别人吗?”
后来实在无法委派其他船员,波梅尔只得亲自送餐,结果艾尔威·由谢夫二世重重地咬住他的左手不放。那道深深的半月形齿痕至今还完整地印在手上。
年幼的皇帝以前只是稍微表现出暴躁的脾气,但自我受到抑制的时候,唯有借着异常猛烈的暴力来发泄情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