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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完成大包围网分散各地的帝国军诸将中,最先回头攻击的是奈特哈尔·缪拉,这件事多少有些原因。按计划,他奉命去接收离巴米利恩较近的流卡斯星域的物流基地,完成任务后立刻返回。他们当然以为在流卡斯会遇到有实力的武装抵抗,于是把镇压需要的天数也算进去了。然而,当缪拉到达流卡斯星域时,该处基地却传来了毫不抵抗的宣告。
基地负责人欧布里·科库兰毫无抵抗地将基地和物资交给了帝国军。当然,也有许多部下主张不要将目前对同盟极为重要的物资全部交给帝国军。他们威胁要将八千万吨谷物、两千四百万吨食用肉、六千五百万吨家畜饲料、两百六十万克拉工业钻石、三千八百四十万吨液态氢以及其他大量的稀有金属、燃料及石油制品等用放射能污染,让帝国军无法使用。但科库兰拒绝了,他的理由是这样的。
“如果是军用物资就不说了,但是集中在这里的物资都是民用物资。不管支配者或政治体制如何改变,我们都不能破坏人民的生活。或许有人叫我卖国贼,不过,我也甘于承受。”
一时间,部下中的激进派便想监禁科库兰,拒绝把物资交给帝国军,可是被其他的部下镇压了。这么一来,流卡斯星域的物流基地便在和平的情况下由帝国军接收。最初,缪拉将科库兰的行为视为利己的卖国之举,因而厌恶他。之后从部下口中听说了科库兰的想法,遂有感而发,想将科库兰收至麾下,让他担任统辖物资和金钱的管理要职。
然而,科库兰谢绝了邀请。他自认为是个胆小鬼,极在意世人的批评。如果有人指责他是为地位才把物资交给敌人,他会受不了。科库兰要求缪拉确实要把物资用在民间,同时请求缪拉,只要允许他和部下回首都海尼森就行了,随后悠然离去。然而,科库兰的诚意并没有获得相应的回报。当他回到首都海尼森后,便被以前的部下告发,以通敌罪被捕,关在接近极地的嫌犯收容所等待审判。在政治与军事呈现一片混乱时,他的存在似乎沉进了忘却的深渊。只有一个人对他念念不忘。两年后,巴拉特星系动乱结束时,奈特哈尔·缪拉特别派遣部下寻访科库兰的下落,救出了在收容所中营养失调、许久未与外界接触的他。之后,科库兰便在缪拉手下担任主管军需事务的会计官职位——这是另外的故事了。
奈特哈尔·缪拉回头来援,为巴米利恩会战带来了第三次变化。
如果没有五月二日那天缪拉的参战与猛烈的侧击,或许那一天结束之前,同盟军就抓住莱因哈特·冯·罗严克拉姆了——这当然是无法抗拒假设历史诱惑的后世史学家的推测。从前一日到这一天,杨威利的战术指挥几乎完美无缺。尽管优势只持续了那么一阵,他的才智仍被人认为凌驾于莱因哈特之上。然而,事情到了这里,他又不得不遭受挫折。
因缪拉舰队参战而产生新活力的帝国军一举转守为攻。他们似乎决定将一切能量消耗在这里,于是大开炮门,光束与飞弹对着同盟军倾泻而下。
同盟军的舰列中不断绽放出一簇又一簇火花,火花消失后,便留下一个个荒凉的黑洞。尽管处于劣势,同盟军还是全力反击,击碎帝国军的舰艇。
同盟军的达斯提·亚典波罗中将仿佛要向体力极限挑战,不眠不休,在前线持续指挥作战。
“对方只加入了一支舰队,我们就要逃跑,我们的司令官可输得不磊落啊。我还想看看‘奇迹的杨’的本领哪!”
亚典波罗摸着那没有时间修整、长满髭须的下巴评论道。
他的评论并不完全正确。缪拉的舰队由于行动过快,有人落后了,跟着司令官一起抵达战场的只有六成多一些,约八千艘,或许该说不到一支舰队。可是对杨来说,这至少是件幸运的事。
缪拉的出现与其说是杨的失算,不如说是计算之外的要素。他认为在帝国军的所有提督中,只有行动速度无人可比的渥佛根·米达麦亚才能最快掉头赶赴战场,而按照计算,在此之前他已经把莱因哈特打倒了。而现在,计算的收支似乎还算平衡。如果按照这种情况来推算,胜利已经在手中了。然而,然而……似乎还需要用到其他的计划。
“我是不是落入权威主义的窠臼了,竟然会无视缪拉的存在……”
杨把贝雷帽盖在脸上,带着苦笑自言自语。他无意轻视帝国军最年轻的上将,但似乎还是尝到了这份苦果。
最先从正面遭受缪拉攻击的是莫顿提督的舰队。
那真是猛烈至极的攻击。战斗开始时尚有三千六百九十艘战舰的莫顿舰队,在一小时后只剩一千五百六十艘。一个小时内的损失率高达百分之五十七点七,这个数字令战史学家瞠目结舌,却完全是事实。
当然,帝国军付出的代价也不小。同盟军的包围网尚未崩溃,炮火仍然密集,突进的帝国军舰队撞击着固体与非固体物质,喷涌着爆炸光及能量流。但是趁着从外往内蜂拥而入的态势,缪拉在这个时候胜过了杨。
“莫顿提督,战死!”
当监控员用沉重的调子传来这个噩耗时,杨一瞬间闭上了双眼,年轻的脸上清楚地浮现出失望与疲劳的神情。尤里安和菲列特利加相对而视。
残存的莫顿舰队失去了指挥官,他们一边承受着猛烈的炮火,一边勉强维持着舰列,和杨的本队实现了合并。让莫顿战死的缪拉介入了杨和莱因哈特之间,在敌人的猛攻下,摆出一副舍身救主的架势。
“真是个良将啊!正确地判断、正确地战斗、正确地营救主君……”
即使对方是敌人,也感佩其力量,这并不是杨一个人的毛病,莱因哈特也有这种心性。有时候,军人会表现出对敌人的尊敬和仰慕、对伙伴的轻蔑及憎恶,这种倒错的情感并不罕见。
然而,事实上根本没有多余的时间去感叹。缪拉的攻势越来越猛烈,同盟军的舰列各处遭到突破,已经没有余力去填补被挖空的地方了,帝国军开始侵入同盟军的包围网。
跃进同盟军舰列中的帝国军一举打开战意的喷火口。闪光和弹道光芒的暴雨不断倾落在同盟军阵营中,超高热的火焰炙烧着他们。光束纵横奔窜,一瞬间照亮了通往死亡世界的黑暗之路,为牺牲者奏起无声的安魂曲。
“缪拉做得很好!”
免于逃命的莱因哈特在伯伦希尔的舰桥里喃喃,用艾密尔递给他的热毛巾擦了擦秀丽的脸庞。金发的年轻人现在才喘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