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号称具有无与伦比破坏力的黑色枪骑兵舰队，最后终于在二月九日十一时接到最高司令官的命令，开始行动。毕典菲尔特上将前一天一直没有接到出击命令，只得旁观战友们的作战。他吹了一声欢欣的口哨，站在通信屏幕前高高地举起手，再用力挥下。

“黑色枪骑兵——出动！”

听到拜耶尔蓝中将的报告，米达麦亚用一只手潇洒地拢起那一头蜂蜜色的头发。

“也就是说，最后的局面已经临近了。毕典菲尔特那家伙一定满口胡扯着‘压轴的歌手总在最后出场’之类的话。”

“我们的舰队该怎么办？”

“转为全面攻击，可不能让黑色枪骑兵独占猎物最好的肉。”

“下官也这么想。”

拜耶尔蓝露出笑容，向舰队传达了司令官的命令，激励大家不要输给黑色枪骑兵。

接到毕典菲尔特出动的报告，缪拉、瓦列、法伦海特等人的舰队都雀跃不已，深深感受到帝国军“胜利在望”。

毕典菲尔特军的前进目标中有一条大量浪费和释放能量的大河。太阳风定向流动与行星的运行力量微妙地起着作用，通过战场引发了一片能量的火海。静寂而又汹涌翻腾的能量波涛中，丧失航行能力的舰艇残骸，以及化为无机物的人类肉体漂浮着，朝太阳引力能到达的遥远而黑暗的尽头流去。或许经过一段超过人类寿命的时间周期，这些残骸与尸体又会回到这里来。

毕典菲尔特本可迂回通过这条危险的大河，不过素有猛将之称的他却命令所有舰队直线前进。

漆成黑色的舰队冲进了凶猛的能量流。流速比预测的还快，使原本计划秩序井然前行的毕典菲尔特受到阻挠。舰列开始紊乱和漂流，航向常常被改为他们的九点钟方向。

“计算帝国军的进击速度和能量流速度。他们被冲走了，应该可以推算出到达这边的宇宙点。”

同盟军的邱吾权总参谋长对旗舰的监控员下了指令。为了寻求起死回生的几率，监控员和电脑进行无声的交流，不久便有了解答。总参谋长又下了指令，命令同盟军对毕典菲尔特军的“渡河”宇宙点集中炮击。

十一时二十分，同盟军炮门齐开。

黑色枪骑兵舰队好不容易才越过能量急流跳到“对岸”，这次又陷入了从正面杀至的光束与飞弹的暴雨中。核聚变爆炸连续产生，从中折为两半的战舰被卷进刚刚攀爬而出的能量之河，往下游流去。

然而，黑色枪骑兵的官兵们并不是不抵抗的非暴力主义者，他们耐住对方猛攻，拔出自己的能量之剑朝同盟军砍杀过去，展开一阵猛烈的斩击行动。光束与光束交错冲突，炫目的光彩旋涡涌起又跌落。磁力炮发射的超硬钢弹贯穿了复合装甲，乱射的光子弹击打着舰体。急速袭来的能量光束直接击中氢动力炉，炸飞了炮塔，热风和放射线形成的旋风把操作员抛向死亡的深渊。

以黑色枪骑兵为首的帝国军，毫不留情地对着已经筋疲力尽、溃不成军的同盟军掩杀过来，猛烈攻击，开始了斩草除根的屠戮。核聚变爆炸的闪光最初看来像是火球群，然而立刻又重叠在一起，形成一面明晃晃的巨大墙壁。同盟军的舰艇在墙壁中爆炸四散，火焰冲天，或满载着战斗人员，或把战斗人员抛向宇宙中，然后沉入光芒的旋涡。残光因为后续的爆炸光芒消失得无影无踪。

“损害严重！本舰无法航行！”

“人力、物力损失显著，战线无以维持，请求撤退！”

“请求支援！紧急求援！”

惨叫声占领了同盟军的通信网络。逆境已经不可挽回。不久，连惨叫声也越来越少，不禁令人怀疑他们是不是全部死亡了。

“无路可走了吗？日薄西山，一功未成万骨枯……”

亚历山大·比克古元帅并没有感慨万千，只是凝视着屏幕。他指挥的舰队、统率的官兵，都在眼前成为破坏和杀戮的对象，还原成原子。每绽放一朵光芒之花，就会产生大量的死者、孤儿及未亡人。他的手边没有可以救援他们的一兵一舰。总旗舰里欧格兰特周围，只有大约三十艘巡航舰和驱逐舰，失去血色般排列在那里。战舰和宇宙母舰已经全部投入战斗。

“给我一点时间。”

老提督若无其事地对身旁的人说完，便离开了舰桥。当他一头钻进房间，从书桌抽屉里拿出光束枪和笔记用具时，原本应该上了电子锁的门却打开了，总参谋长出现在眼前。

“不能自杀！司令官阁下！梅尔卡兹提督不也在战败后活下来了吗？”

老提督看到邱吾权手中拿着装有开锁装置的小盒子，慢慢摇了摇头。动作中有经年累月蓄积下来的疲累阴影。

“宇宙舰队都消失了，司令官独自偷生也没用。你不这样想吗？”

“宇宙舰队还没有消失。杨威利舰队还在！只要还有一艘舰艇在，司令官就应该活下去负起责任。”

邱吾权关上小盒子，面无表情地说道。

“你是说，面对此次的战败，除了以死谢罪之外，还有负起责任的办法？”

老提督的视线停在桌上的光束枪上。既然不能有奇迹出现，又得面对眼前数量有己方五倍之多的敌人，目前能做的事就只有一件了——年老的躯体透出这样的讯息。然而，总参谋长却无视老人无言的宣告。

“自杀只对自己尽了责任。我要说的是，您应该对敌人负责。没错，对敌人也要负起责任。”

这句话很明显让比克古有些意外，老提督的视线这才离开了书桌，注视着无礼的闯入者。

“现在我要说的话是极不人道的主张。如果您不想听，就请拿起那把枪对我射击！”

邱吾权以这段话作为开场白，开始说明——如果自由行星同盟果真在这片血与火之中瓦解，那就不用说了，但或许不至于走到这个地步。同盟的国家组织或许会被允许残存下去。以杨威利具备的战力与智慧，把战争拖入休战或讲和的形式时，帝国军的条件之一一定是要求裁决战犯。到时候，如果军部的最高层都因战死或自杀不在人世，底下的人势必要取而代之，以牺牲者的身份站上被告席……

听到这里，老提督的两眼浮现出理解的眼神。甚至可以说，他那衰老的脸上洋溢着一片灿烂的表情。

“我明白了。为了堵住敌人的枪口，我一定得留下这具老朽的躯体，对吧？”

总参谋长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礼。

“阁下和我，以及德森元帅，我们三个武官必须要作为军事审判的被告，这样才能少牺牲一些无辜的人。为了同盟的将来，必须要让杨威利他们活下去。”

当他们就战败后的责任和行动进行磋商时，战斗似乎也正朝终点走去。

可是这时，在兴奋异常、正欲发动无序的全面猛攻的帝国军背后，一些异常的事态正在悄悄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