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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河帝国军米达麦亚舰队并没有战斗,只是一味前进,从费沙到波列多星域,前进里程达两千八百光年。在波列多星域,他们为了等后面的友军跟上来,部署成球形阵,以运输船队为中心,四周配置了战舰,防备从各个方向来袭的敌人。

波列多是古代斯拉夫神话中一位有五张脸的战神。这个星系除了有一个正值壮年期的恒星,还有四个质量巨大的气状行星,所以就被取了这个名字。这是米达麦亚从费沙自治政府航路局的资料中获得的知识。

到波列多星域为止,同盟军的通信、补给及战斗的军事据点,虽然与伊谢尔伦相比有明显的不足,数目也多达六十处以上。但其中有一大半都因首都方面传下的命令被放弃。米达麦亚舰队悄无声息地经过静待飓风过境的各星域,势如掠过干燥大草原的熊熊烈火。

可是此时,在同盟军中却存在一个米达麦亚不知道的小插曲。那是关于休帕拉星系JL77通信基地的事。JL77一直是核心机能据点,在其他基地忽然被放弃的情况下,甚至在对方的攻击即将发起之前,他们依旧在收集与传递帝国军进攻的情报,因此士兵们处于无法逃离该基地的状态。

JL77只有两百名战斗人员,火力也很弱,一点机动力也没有,甚至连一艘战斗用的舰艇都没有。帝国军只要用小指头的指尖轻轻一碰,这些人就会像大象脚底下的蚂蚁一样,绝无活路。JL7被赋予了太多的义务与责任,因而置身逆境,统合作战本部并不是完全没有罪恶感,所以想在能力许可的范围内派遣大规模增援部队,包括五万名战斗人员、三百艘战舰前往支援。但基地代理司令官布列查理上校接到增援兵力的报告后,并没有大跳欢喜之舞。“多谢本部的好意……”他一面保持着军人该有的礼仪,一面拒绝了增援。恐怕除了他本人,所有人都为此大吃一惊。

“总之,您是说我们势将壮烈牺牲?反正都是壮烈殉国,所以不必让那五万名友军陪我们葬身于此?”

布列查理对着一脸悲壮地询问原因的部下摇摇头。

“不是,我是为了让我们活下去才拒绝增援的。目前我们的存在根本不能算是一股战力。帝国军在费沙获得了资料,一定也知道这件事。如果五万名战斗人员和三百艘战舰动作起来,以现在敌我之间这么近的距离,一定会被敌人知悉。这样一来,就会勾起原本有意放过我们的敌人的战斗欲望。如果想活命,就不可轻举妄动。”

布列查理言中了。

米达麦亚认为没必要刻意去攻击和消灭一个连一艘战舰都没有的JL77基地,悠然地通过了基地前方。当然,米达麦亚并不是个老好人,只要JL77基地一有骚动的迹象,他便会给予致命一击,让整个基地沉没于火舌之下。

日后,布列查理对妻子追述道:

“老实说,当时敌人会不会放过我们,我实在没有把握。可是,如果敌人攻来,不要说两千人,就是五万人也一样全灭。还好我选择了活命机会比较大的一方。不过,那种选择我可绝不想再做第二次了。”

一月三十日,莱因哈特麾下的帝国远征军全军在波列多星域集合完毕。一半陆战人员留在费沙,毕典菲尔特与法伦海特的舰队作为后续部队。集结于同盟领土内的兵力,共计有战舰十一万两千七百艘,负责补给、运送、医疗等的支援舰艇四万一千九百艘,官兵数量达到一千六百六十万这个庞大的数字。莱因哈特也是第一次统率这样庞大的兵力亲临前线。在亚姆立札会战中和超过两千万的同盟军对决时,他的兵力也只在敌人的半数以下。

莱因哈特和众提督聚集在帝国军总旗舰伯伦希尔的舰桥里,米达麦亚起身开始报告。

“同盟军可能认为这个星域是我军的集结点,我想他们早就做好了迎战或攻击的准备。”

米达麦亚一边把得自费沙的丰富情报展现在数面屏幕上,一边详细说明。占领费沙,战略上的意义之一是获得了许多有关同盟领地的地理情报。他们更加期待收获战争之田长出的全面胜利的果实。

“从波列多星域到兰提马利欧星域间并没有居住人类的行星,为了避免连累一般民众,同盟军大概只能选择这块宙域作为战场。这是下官的推测。”

“疾风之狼”一结束报告,莱因哈特便优雅地起身。

见过他身着军装的人,可能都会任思绪驰骋在数百年前的光阴中。他们或许会想,那些以前接受帝国军委托的服装设计师,一定是预测到遥远的未来会出现一个和黑银服饰如此契合的年轻人,才设计出这一套衣服……

“你说得有理。同盟军虽然忍耐至今,但为了抑制人心的不安,他们将不得不在近日发动攻势。我军就回以相同的礼数吧,用双头蛇阵形……”

意气风发的莱因哈特刚宣布完,抑制不住的兴奋骚动顿时变成一股热风,在众提督之间散布开来。

所谓“双头蛇”,就是把自古以来地球上经常使用的大军配置方法应用在宇宙空间中的一种阵法。

假设在宇宙空间中存在一条巨大的蛇,这条巨蛇长长的躯体两端各有一个头。如果有人想打这条蛇,去袭击一端的头,另一端的头就会反过来咬住敌人。如果中央的躯体部分受到袭击,两端的蛇头就会同时咬住敌人。

当利用这种战阵赢得胜利时,指挥官表现出的不凡的指挥能力,便会以最华丽跃动的光芒灼烧人们的视神经。

然而,要活用这个战阵,首先必须握有比敌人更多的兵力。面对敌人的攻击,既然要采取被动的立场,不管敌人的所有兵力集中在阵形的哪个部分,该部分都必须在一定的时间内抵挡住攻击,以待友军的支援。如果敌方拥有足以同时击溃己方全部战线的兵力,己方就会在各处被切断,从而给予敌方各个击破的好机会。

此外,在兵力的运用上,柔软与应变更是不可欠缺,所以保障通信和行动就具有重要的意义。如果通信网有了破绽,友军即使遭到攻击,其他人恐怕也只能在远方袖手旁观。

因此,帝国军的通信网配备了三重反干扰系统,又考虑到万一通信网被破坏的情况,准备了两千艘具有短距离跳跃飞行能力的联络太空梭。目前,担任总指挥官的莱因哈特在指挥能力上毫无问题,只考虑在可行范围内提升命令的传达速度与应对的机动灵活就行了。决定了相关事宜的处理方法后,议题转移到了帝国军全军如何重新布阵上。

“第一阵,也就是蛇的一头应该由米达麦亚指挥,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提督们是这么想的。可是,接下来他们先是怀疑自己的听觉,接着便是面面相觑。

“元帅,您是说由您亲自指挥第一阵?”

奈特哈尔·缪拉在座位上稍稍挺直了腰杆。

“太危险了。同盟军的力量虽然已经衰弱,可就因为这样,他们反而有可能放手一搏。请阁下在后方督战即可。”

“这种战阵没有所谓的后方,缪拉。有的只是两个头。”

莱因哈特冷静地指出,缪拉沉默下来。年轻貌美的独裁者用白皙柔软的手指梳理着金发。

“米达麦亚,你负责指挥躯体的部分。如果同盟军企图将我军切断,当然会以躯体为第一个目标。事实上你等于是在打前锋,这一点不言自明。”

“可是……”

“我来这里是为了打胜仗,米达麦亚。要获胜就得作战,既然要作战,我就不想待在安全的地方。”

其他提督的作战安排都决定后,莱因哈特宣布暂时休会,背对起立敬礼的众提督走了出去。

“看来,他首先是一个斗士啊。”

米达麦亚再次深刻地感受到了这一点。

“他总想在战争的胜利当中找出意义。如果是个天生的独裁者,他就不应该拘泥于收获的方法……”

莱因哈特往自己的房间走去,在走廊的一隅停下了优雅的步伐,因为一个带有忧虑但又充满决心的声音从一旁传来。莱因哈特用锐利的视线搜寻声音来处,结果在墙边看到一个大概只有十三四岁的褐色头发的少年兵,他兴奋的脸颊和紧绷的身体线条展现出纯真的个性。看他的穿着,莱因哈特知道他是幼校的学生。

“有事?”

“阁下,请原谅我的无礼。可是,有些话我一定要说。请您务必要打胜仗,而且要统一整个宇宙……”

单纯而热烈的崇拜与憧憬,使少年的声音热烈地颤抖着。莱因哈特仿佛在这面镜子中看到了过去的自己,冰蓝色的眼珠放出柔和的光芒。从他那指挥着庞大宇宙舰队的口中发出的声音变得温和起来。

“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是,艾密尔·冯·齐列。”

“好名字。你是说要我打胜仗?”

“是……是的!”

“是吗?那么,即使我连将来该由你们打倒的敌人都一个不留,那也没关系吗?”

少年一瞬间不知如何应对。年轻的独裁者对他露出笑容,秀丽的微笑使少年终生难忘,甚至在死神逼近时也是如此。

“艾密尔,为了你,我一定会打胜仗的。所以你要活着回去把消息传给家人。告诉他们,让莱因哈特·冯·罗严克拉姆在兰提马利欧之战获胜的人就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