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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舰队的战斗力已到极限。舰艇失去了四成,残存舰艇也有半数处于无法战斗的惨状。舰队参谋长钱少将苍白的脸转向司令官。

“阁下,如今再继续战斗已不可能了,只能选择投降或逃亡。”

“要在两种不光彩的举措中二选一吗?”伍兰夫中将自嘲道,“投降不合我的个性,逃走好了,向全体舰队传达命令!”

即使逃亡也要杀出一条血路才行。伍兰夫将残存的兵力重新编整为纺锤阵形,一举攻破包围网的一角。他深知集中兵力进攻的战术。

他以这种巧妙果敢的战法成功地让半数部下死里逃生,自己最终却战死了。

他的旗舰直到最后都在包围下与敌人战斗,在想逃离的瞬间,飞弹发射孔被敌人的光束炮击中,旗舰爆炸了。

战线所到之处,同盟军都尝到了失败的苦果。

第十二舰队司令官波罗汀中将受到鲁兹舰队的突袭,一直战斗到旗舰旁只剩八艘炮舰的惨状。在战斗和逃亡都不可能的情况下,他向自己的头开了一枪。接替指挥权的柯那利少将投降。

第五舰队由罗严塔尔主攻,第九舰队由米达麦亚主攻,第七舰队由早已把运输舰队全部歼灭的吉尔菲艾斯主攻,第三舰队由瓦列主攻,第八舰队由梅克林格主攻。各舰队不断后退。

唯一例外的是杨的第十三舰队。他采取了巧妙的半月阵形,躲过了坎普舰队的攻势,并灵活地从左右两翼交互攻击,造成敌人的伤亡。

坎普惊讶于这种意外的损害,决定与其因为出血过多衰竭至死,倒不如做彻底的手术。他令部队后退,重新布阵。

杨看到敌方后退,并不想趁机展开攻势。他认为这场战斗求胜不如求生有意义。即使在此处打赢坎普,最后仍会遭到占尽优势的敌人围攻。趁敌人后退之际,应当尽量远离而去。

“全舰队逃跑!”

杨严肃地下了命令。

第十三舰队出逃了,逃得井然有序。

占尽优势的敌人不但不追击己方,反而开始急速后退,坎普不禁为之一惊。他本来预料到将受到追击,遭受相当大的损害,没想到却事出意外。

“敌人为何不乘胜追击?”

坎普如此自问,并征询参谋的意见。

部下的反应分为两种:一种认为是因同盟军其他部队身处困境赶去救援,一种认为是故意露出破绽引诱我军贸然发动攻势,再彻底打击。

迪奥多·冯·流肯少尉这位刚从军官学校毕业的年轻军官,惶恐地开了口。

“我……不,下官认为敌方并无战意,纯粹只是要逃走。”

这个发言完全被忽视,流肯少尉独自红着脸退下了。他所说的和事实最接近,但包括他本人在内,谁也没有察觉。

富有战术常识的坎普在熟思之后,得出“敌人的退却是陷阱”的结论,放弃了反攻,着手重整舰队。

此时杨威利和他的舰队继续逃遁,到达被帝国军命名为“C战区”的宙域,并在此处被帝国军捕捉到踪影,展开了新的战斗。

另一方面,由亚尔·沙列姆提督指挥的同盟军第九舰队,受到帝国军米达麦亚的猛攻,不断败退。沙列姆提督在拼命避免指挥体系的崩溃。

此时米达麦亚的追击过于迅速,追来的帝国军前锋和被追赶的同盟军后尾混为一团,产生了两军舰艇舷侧并列前进的态势。从视窗看到敌舰标识近在眼前,士兵们大吃一惊。

另外,由于在狭小宙域中产生了高密度物质反应,虽然各舰开启了冲突回避系统的全部功能,但仍有各个方向都被敌我双方遮断、不断打转的战舰,这样无法交战。在高密度状态中,如果放出庞大的能量,将产生无法控制的能量旋涡,让双方同归于尽。

冲突回避系统找不出安全的前进方向,陷入了二律背反的困境。为防止系统产生“发狂”现象,有的舰艇将操作模式切换成手动控制,所以仍然会引起一些接触和冲突。

宇航员们汗流浃背,这和战斗服的温度调节机能无关。他们紧握着操纵盘,眼前便是为回避冲突这个共同目的而努力的敌方。

米达麦亚命令部下减速,和同盟军拉开距离,好不容易才收拾了这场混乱。这对同盟军而言,只是意味着敌人的追击再次组织化而已。他们在安全距离内遭受帝国军的炮火侵袭,舰艇和人命一一折损。

旗舰巴拉米迪斯舰体有七处受损,司令官亚尔·沙列姆中将折断了肋骨,身负重伤。副司令官摩顿少将接替指挥权,勉强统率残兵走上了漫长的败退之路。

当然,遭到惨败之痛的并不是只有他们。

同盟军各舰队无一不笼罩在同样的悲哀中,连杨威利的第十三舰队也不例外。

此时,杨的第十三舰队从最早的战场后退了六光时(约六十五亿公里),不得不独自对抗四倍于己的敌军。而C战区的帝国军指挥官吉尔菲艾斯已经击败第七舰队,持续将兵力与物资投入最前线,要以毫无间断的战斗消耗同盟军的战斗力。

这个战法并非什么奇谋,而是正统的战术,此刻运用起来坚实无比。

“根本无机可乘,连逃走的间隙都没有。”杨叹息道,“罗严克拉姆伯爵有个优秀的部下。这毫不使诈的优秀用兵手段……”

也不能光是佩服。以正攻法作战的话,数量上居于劣势的同盟军明显将走上败北之途。

杨考虑之后,决定了要采取的战法:把原来的宙域让给敌人,整齐后退,将敌人诱入U字阵形之内,趁其队形和补给延伸到最大限度时,集中全力从三个方向加以反击。

“只有这个方法了。这也要敌人会上钩才行,但是……”

如果有积蓄兵力的时间和完全独立的指挥权,杨的战法也许能获得一定的成功,阻止帝国军的前进。但这两者都不具备。杨一边忍受着气势汹汹逼近的帝国军的猛攻,一边费尽辛苦地渐渐将舰队重编成U字形。这时,他接到了伊谢尔伦发来的命令。

“以本月十四日为期限,在亚姆立札恒星系A宇宙点集结,立刻终止战斗,撤退。”

听到这个命令,菲列特利加看到杨脸上掠过痛苦失望的阴影。这阴影在一瞬间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声叹息。

“说得可真简单啊!”

也只能这样说了,菲列特利加了解在这种状态下从敌阵前撤退的困难。更何况对手并非无能之辈。如果能像面对坎普时一样想退就退,杨早就撤退了。就是因为不行,才一直战斗下去。

杨遵从了命令。但舰队却在此次困难的撤退战中产生了数倍于前的牺牲。

在帝国军总旗舰伯伦希尔的舰桥中,莱因哈特听取了奥贝斯坦的报告。

“敌方虽败逃,却保持着秩序,好像逃往了亚姆立札星系。”

“很接近伊谢尔伦回廊的入口嘛。但我想对方并非只是想逃,你认为如何?”

“大概是打算集结后再发动攻势。虽然已经太迟了,但他们似乎也发觉了分散兵力的愚昧之处。”

“的确是太迟了。”

莱因哈特用纤美的手指拨开垂到眉梢的金发,发出冷冷的笑。

“要如何处理呢,阁下?”

“我军也在亚姆立札集合。既然敌人想以亚姆立札为墓场,我们不该达成他们的愿望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