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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罗严塔尔和米达麦亚两位提督的保护下,损伤惨重、仅剩七百余艘舰艇的伊谢尔伦回廊派遣军终于回师帝都奥丁。经过这次惨烈的战役,帝国军失去了总司令官坎普上将,失去了移动要塞秃鹰之城,损失了一万五千多艘舰艇和一百八十多万官兵,可谓惨败而归。

以前的帝国军姑且不论,但莱因哈特及部下还从未有过这样一败涂地的纪录。虽然在亚姆立札会战中毕典菲尔特提督曾被打败,但那不过是整体获胜中的小小折损罢了。而这次尽管米达麦亚和罗严塔尔对深入追击的敌军强力反击,显示了战术运用之妙,但并不能挽回全面败退的局势。

许多人都预测,罗严克拉姆公爵那受伤的自尊心一定会化为雷霆之怒,毫不留情地落在生还的副司令官奈特哈尔·缪拉头上。

缪拉头裹带血的绷带赶赴元帅府,跪在莱因哈特面前谢罪。

“下官承蒙阁下赋予重任,却未能完成任务,也未能救出主将坎普提督,损兵折将,大败而归,令敌军得意扬扬夸耀胜利,下官之罪,万死犹轻!如今下官厚颜生还,是为了向阁下禀明事情的来龙去脉,听候阁下裁处。求阁下从宽处置部下,所有战败之罪都由下官一人承担……”

他深深伏首,殷红的血从绷带渗出,流到脸颊上。

有片刻工夫,莱因哈特冷冷地凝视着这位大败而归的提督。良久,他终于在屏声静气的近臣们面前发话:

“你无罪。本次战败,下次可戴罪立功。长途远征,你辛苦了。”

“阁下……”

“我已经失去了坎普提督,不能再失去你。伤势痊愈前,你可安心静养,日后我会命你复归现役。”

缪拉单膝跪地,深深伏首行礼,身体忽然向前一倾,倒在了地板上。他长时间忍受着身心痛苦与紧张的煎熬,此时骤然松弛下来,一下子晕了过去。

“速送医院!追授坎普为一级上将!”

莱因哈特的话音刚落,亲卫队长奇斯里便示意部下将缪拉送往医院。人们安下心来,为年轻主君如此宽宏大量而欣喜。

其实,莱因哈特起初得知部下惨败的消息后极为震怒。即使战况不利必须撤退,他也万万没有料到兵力竟会折损九成。他将酒杯摔在地板上,在书房中闭门不出,心想一定要严惩缪拉。但看到镜中自己胸前的坠子,他想起了已故的齐格弗里德·吉尔菲艾斯。亚姆立札会战时,吉尔菲艾斯曾经进言,劝他赦免毕典菲尔特的战败之罪。如果吉尔菲艾斯现在还活着,毋庸置疑,也一定会求莱因哈特赦免缪拉。

“……是啊,缪拉这样的人才不可多得。要他为了无益的战争而死,确实愚不可及。就赦免他吧。吉尔菲艾斯,这样行了吧?”

莱因哈特虽然对缪拉宽大,可对科学技术总监胥夫特技术上将,态度就截然相反了。他召来胥夫特,劈头问道:

“你还有何辩解?”

一开始就摆出一副兴师问罪的架势。但胥夫特仍充满自信地答道:

“话虽如此,阁下,但下官的提案并没有错。作战失败的责任应由统率及指挥军队之人来承担。”

他的言下之意是,您不是连缪拉都赦免了吗?

俊美的帝国宰相冷冷地低笑一声。

“你不必狡辩。谁问你败战之罪了?克斯拉,你过来,告诉这家伙他究竟犯了什么罪!”

皮靴声响起,一位将军走过来。他就是今年刚被莱因哈特任命为宪兵总监兼帝都防卫司令官的伍尔利·克斯拉上将。他棱角分明的面孔朝向面露畏缩之色的科学总监,神情严肃地说:

“胥夫特技术上将,你被捕了。罪名是受贿、侵吞公款、逃税、渎职、泄漏军事机密!”

同时,六名强壮的宪兵在胥夫特四周形成一堵充满威压的墙壁。

科学技术总监已面如死灰,这显然不是出于对冤罪的恐惧,而是隐秘的罪行曝光所致。

“有证据吗……”

他强辩着,但只是虚张声势罢了。宪兵们上前扣住他的手腕,他立刻发出含混不明的叫喊,挣扎起来。

“带走!”克斯拉命令道。

“人渣!”

听着他渐去渐远的呼喊声,莱因哈特忍不住厌恶地骂出声来,冰蓝色的瞳孔中没有一星半点同情之色。

克斯拉正要退出,莱因哈特叫住他,命令道:

“从现在起,加强对费沙专员事务所的监视。让他们察觉也无妨,或许反而会让他们收敛些。”

莱因哈特不难看破,费沙意在除掉已无利用价值的胥夫特。他正好可以利用这个契机,换掉科学技术总监部污浊陈朽的血液。但他当然不会对费沙的动向疏忽大意。费沙已然不需要胥夫特了,难道他们已经达成目的,还是说已另辟蹊径?无论如何,他们必然是谋划已定,才会抛弃无价值的废物。

“费沙的拜金主义者究竟在打什么主意……”

他心中并没有不安,但疑惑却拂之不去。让费沙的计划和阴谋轻易得逞,可不是什么令人愉快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