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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将战争比作登山……”

在达贡星域会战的时候，曾带领同盟军大获全胜的“唠叨的尤斯夫”，也就是尤斯夫·托波洛元帅曾经说过：

“那么，决定应该登哪座山的是政治；决定应该用什么途径、如何做准备的是战略；最后，如何依照既定的途径有效地攀登上去，就要看战术了……”

对杨而言，应该攀登的途径早都设定好了。杨曾经深切地希望偶尔亲自决定攀登的途径，这与他厌恶战争的心理明显矛盾……

“前方，十一点半方向发现敌舰队！”

监控员的报告使全舰队都紧张起来。己方有五千艘战舰，相比之下，帝国军的兵力足有两倍以上。如果正面作战，毫无获胜的机会，只能等待伊谢尔伦的己方舰队出现在敌军背后支援。

杨默默祈祷伊谢尔伦的参谋们能做出正确判断。如果他们在要塞内袖手旁观，兵力上居于劣势的杨就可能战败，成为敌军各个击破战略的香饵。杨的作战构想要在和伊谢尔伦暗中呼应的前提下才能成立。

幸好有身经百战的梅尔卡兹在，他应该不会辜负自己的信赖。此外，杨想起了尤里安——那个他所监护的少年俊秀的脸庞。过去杨曾对他讲过一些与战略战术相关的话，而且特别强调过，敌人假如在不自然的时间点撤退，就必须多加注意。当时杨也教了他许多应变的方法，他还记得吗？如果能记得——不，等一等，自己不是不希望尤里安成为军人吗？如果还这样期待，如意算盘未免打得过头了……

“敌军已进入射程！”

“好，一切照计划行事。”

杨将纸杯中的红茶一饮而尽。

“后退，与敌军相对速度保持为零！”

命令经莫顿、雅拉肯等传至整个舰队。

帝国军方面，许多带着疑问的眼睛注视着屏幕与各种侦察系统。

“敌军持续后退，从五分钟前开始，相对距离不再缩短。”

帝国军的监控员试图维持一种事务性的声调，但终究无法掩饰因为疑惑而出现的微妙波动。

坎普将巨大的躯体埋进指挥席中，绞尽脑汁地思考，忽然想到什么似的问道：

“敌军是否可能摆下纵深阵，企图将我军拖入其中？”

为了回答司令官的疑问，人脑与电脑全面开动，不久提出了见解——可能性极小。据推测，眼前展开的应该是敌方援军的全部兵力。

“那么，那些家伙是企图拖延时间了。等待伊谢尔伦的舰队出击，好来个前后夹攻。真狡猾，我怎么可能上当！”

此时，坎普的洞察完全正确。他那强有力的手掌往指挥桌上重重一拍，命令所有战舰以最大战速前进，三分钟后开始炮击，尽力在最短时间内将同盟军的增援部队击破，然后中途返回，再次包围伊谢尔伦要塞。不但如此，他还听从缪拉献上的对策，用秃鹰之城来牵制伊谢尔伦要塞，使舰队得以逐渐通过伊谢尔伦回廊，这在以前被认为绝无可能。如此一来，胜利之后不就可以顺势前进，长驱直入同盟领域了吗？

“敌军已进入射程！”

“好，射击！”

数万支光箭自帝国军射出。

一瞬间，狭窄的伊谢尔伦回廊化作一道无形的通道，将能量怒涛由一方运往另一方。绚烂夺目的彩色旋涡翻动着，遭到痛击的同盟军舰艇发出一阵闪光，随后支离破碎。侥幸未被直接击中的舰艇则受到余波的冲击，剧烈地晃动，临时旗舰瑞达Ⅱ号也不例外。

这场晃动让照例坐在桌子上指挥作战的杨来了个漂亮的大翻转，一下子跌进座席。杨忘记了自己乘坐的是比战舰休伯利安小三成，防御能力也较差的瑞达Ⅱ号。

杨被塞在座席中，粗心大意的憨态显露无遗。他羞红了脸，好不容易才站起来。菲列特利加的平衡感似乎比上司发达得多，她步伐平稳地走过来，脸上满是关切。

“采取D阵形……”

杨丝毫没有吸取教训，又重新坐回桌子上下令。菲列特利加将命令传下去。

“全体舰队变换成D阵形！”

通信士官复诵着。由于通信线路已经失去功能，命令要通过信号传达下去。

D阵形是圆筒阵的一种，但它采用颇为极端的形式，几乎呈环状包围住敌军。如此一来，帝国军仿佛在光点闪烁的环形中央穿行，而同盟军对准敌军，从上下左右用炮火猛轰。炮火自然而然地射向中心，集中在一点上，破坏效率因之大增。有些突进的帝国军舰艇甚至被从不同方向袭来的多道能量光束贯穿，像被环形切割般炸成火球。

这个阵形如果在广阔无边的宇宙空间使用，一旦敌军突破环形包围，将队形扩散并且回转，就有可能从外侧包围环形阵。但在这狭窄的回廊当中就不可能了。这是杨利用回廊的特殊地势想出来的战法。于是帝国军在发出第一波攻击后，由攻势一转变为守势。就在此时——

“背后有敌人来袭！”

监控员发出惊叫，坎普壮硕的身躯愕然地从指挥席中站起，此时，梅尔卡兹指挥的伊谢尔伦驻留舰队正以惊人的速度与压力，从天顶方向向帝国军的背后袭来。如果从数光年之外远望，这情景也许像光瀑流泻一般美丽。

帝国军的后备部队当然绝非粗心大意，但也不禁出现动摇，在高密度光束的倾盆大雨中纷纷被击中，不断遭到破坏。杨的舰队在远处眺望着这种景象，立即欢声四起。

“变换E阵形！”

杨又下达指令。原本呈环形阵的混合舰队，虽然步调有些不一致，但也能快速收敛阵形，变化为漏斗形。突进的帝国军如今又遭受来自同一方向的多层光束攻击，在白热的能量浊流中逐渐消失踪影。后方又有亚典波罗、阮等人近乎疯狂的攻击，他们在必胜信念的驱使下，施展出杨舰队炮战的特色，所有火力往局部地区集中，于是帝国军无可奈何地被一步步带入死亡深渊。

在此种情形下，如果是无能的指挥官，可能会命令“舰队前半部与前方敌军作战，后半部与背后敌军作战”。在杂乱无序的混战中，也许反而能杀出重围扭转危机，获得意外的胜利。但坎普却有用兵家的战绩与自负，绝不可能放弃指挥官的责任和权限，发出这样的命令。

副司令官奈特哈尔·缪拉感觉绝望的黑色蛀虫正在逐渐啃噬自己的心，但决意善尽其责。即使有无限的后悔，但此时此刻，防止舰列崩溃、拯救己方部队是当务之急。他从指挥席中站起身，一道又一道地发布敏锐而正确的命令，力争脱离险境。在极为不利的局势之中，他的命令虽没有立竿见影的效果，也减缓了局势恶化的速度。

但这样的努力终于也到了极限。数艘友舰在坎普和缪拉的眼前炸裂，化为火球。战线与司令部之间的距离实际上已等于零，帝国军即将坠入全军大败的无底深渊！

“禁止后退！”

坎普怒吼着，额上汗珠飞溅。

“禁止后退！还剩一步！只要再进一步，银河系宇宙就是我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