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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报声响彻四周,监控员像在展示优美的声音一般报告:
“十一点钟方向发现敌人踪迹。将影像扩大,投影在屏幕上。”
是一艘驱逐舰和大约六艘小型护卫舰组成的巡逻小队,它们发现了同盟军的数千艘战舰,正惊慌地要逃走。
“被它们发现了,如此一来就无法采用奇袭了。”
杨有些惊讶似的注视着舰长杰诺中校。
“嗯,奇袭?我本来就没有这种打算。帝国军发现了我们,这样我就放心了……”
这样的话当然出乎参谋的意料,杨不得不详细说明。
“也就是说,帝国军的指挥官发现敌人的援军,也就是我们之后,就不得不做出选择。他一定很伤脑筋,是继续对伊谢尔伦实施进攻,己方腹背受敌?还是掉过头来和我们作战,己方背向伊谢尔伦?或者兵分两路,两边同时正面作战?或者利用时间差,赌一赌是否能各个击破?或者觉得没有胜算干脆收兵……嗯,对方已经进退两难了。光是这一点,就让我们占了上风。”
杨微微耸了耸肩。
“我个人希望他们选择第五项,如此一来就不会有人牺牲了。最重要的是,这样最轻松。”
混合舰队的参谋们看似愉快地笑了,他们大概只是把这些话当作单纯的幽默。他们并不像伊谢尔伦要塞中的将领们那样了解杨的性格。只有菲列特利加一个人没有笑,她知道这是杨的真心话。
卡尔·古斯塔夫·坎普接获巡逻小队的急报后,盯着屏幕极力思索着对策,肌肉厚实的眉间刻出粗而深的皱纹。
正如杨所料,坎普现在被迫要做出决断。前些天他已将战况报告到帝国首都奥丁,斟酌那份报告的措辞颇为辛苦。目前的状况并不算是失败,也确实给同盟军造成了相当大的损失和心理冲击,但是伊谢尔伦要塞虽然受到损伤,却安然如故,也没有一兵一卒侵入要塞内。目前不仅是战事处于僵局,坎普对该如何利用巨大的秃鹰之城要塞也有些不知所措。胥夫特技术上将极尽巧言令色之能事,夸耀自己的功绩,但实际运用者遭遇的困苦却是他这提案者不能比拟的。不过,如果坎普在报告中说“处于困境”,大概会导致人事更迭或撤退,或是由同僚率兵支援,无论哪种结果都会伤害他的自尊心。所以,最后坎普的报告是:
“我军,有利。”
大约在同时,一支超过两万艘战舰的大型舰队正从银河帝国领域攻向伊谢尔伦回廊。舰队分为前后两军,前军由渥佛根·米达麦亚一级上将统率,后军由奥斯卡·冯·罗严塔尔一级上将统率,这两位被誉为帝国军的“双璧”。二人忽然接到莱因哈特的命令,出兵援助坎普。
在接到命令时,米达麦亚微微歪头表示不解。罗严塔尔则将疑问说出了口。
“谨遵阁下之命。但此时由卑职等人出击,是否会令坎普提督误解为前去抢夺功劳?”
罗严塔尔顾及前线军人的心理,所以有此一问。但莱因哈特的回应却是近乎淡漠的低笑。
“你等无须多虑。如果坎普已成功,自当别论,可事实未必如此吧?”
“遵命。”
“勿使战线过于扩大。除此之外,由你们择机行事。”
两位提督从莱因哈特面前退下,并肩走在走廊里。罗严塔尔提出了疑问。
“罗严克拉姆公爵究竟是如何打算的?如果战事现在陷入胶着状态,那我们前去是有充分理由的。可如果坎普已经获胜,我们根本没有必要去;如果他败了,现在赶去也未免太迟。”
“无论如何,反正我们已经接到了宰相阁下的命令。”
米达麦亚干脆地再次表明立场。
“尽我们的努力做到最好就是了。眼下要考虑的是,如果一到战场就必须马上战斗该怎么办?其他的到时候再说吧。”
“对。”
坎普如果胜了,那就什么问题都没有了。如果战事处于胶着状态,就得在当地和坎普等人重新商议。结果,最后两人仅仅三言两语地讨论了万一坎普落败遭受敌人追击时,己方应该采取的策略。像他们这样配合默契的同级指挥官,无论在帝国还是同盟中都绝无仅有。
下达命令后,莱因哈特开始重新阅读坎普的报告。这时奥贝斯坦一级上将前来求见。
“您似乎对坎普提督的报告有所不满……”
“我本以为坎普能更有作为,现在看来,能让敌军吃到些苦头,已到了他能力的极限。我们的目的是破坏伊谢尔伦的功能,没有必要非得击败敌人或占领要塞。说得极端些,即使用要塞撞击要塞来破坏也无不可。”
奥贝斯坦的义眼闪过一道光芒。
“可是,坎普却想以秃鹰之城为据点,堂堂正正地和敌人正面作战。”
“所以我说已经到了极限。”
莱因哈特粗暴地将报告扔到桌子上。义眼的总参谋长拨了拨半白的头发。
“就此事而言,将坎普选为指挥官的人也难辞其咎。将他推举出来的是我,所以我也要反省这个错误的选择。”
“哦,这倒是相当值得敬佩。”
莱因哈特冷冷地答道。
“但是,最后下决定的人是我。而且追根溯源的话,原因在于胥夫特提出这样一个无益的方案。单纯是无益也就罢了,但如果甚至有害,我就不知该如何对待了。”
“但那种人或许还有什么用处。仅仅依靠武力掌握宇宙是很困难的。属下以为,棋子越多越齐备越好,即使是肮脏的棋子……”
注视着总参谋长的冰蓝色眼眸,此时闪烁着格外冰冷的光芒。
“别搞错了,奥贝斯坦,我不是要偷取宇宙,而是要夺取宇宙!”
“是。”
奥贝斯坦行礼离去后,莱因哈特甩了甩华丽耀眼的金发,白皙的手指抚弄着胸前垂着的坠子。
“所谓的掌握权力就是这么回事吗?我周围剩下的全是些不理解我的人。或许这都是我自己的错……”
冰蓝色的眼眸沉入忧愁的阴影。这并不是他追求的东西,他真心渴望的另有其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