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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场惨烈的主炮互射是要塞与要塞对战的第一幕。双方死伤惨重，心理上受到的冲击更为严重，都开始畏惧继续使用主炮了。这方攻击，那方反击，最后只有同归于尽。他们的目的在于获胜，而不在于一起自杀，必须寻求同归于尽之外的办法。

“接下来采取什么策略？”

卡介伦一脸疲惫地望着参谋们。

姆莱少将答道：“有个办法，就是出动舰队，以舰队战一决胜负。但这种可能性并不大，因为贸然出动舰队，只会徒然成为主炮的炮灰。”

“那么说……”

“现在周边宙域充满电磁波和干扰电波，所以通信和侦察都要依赖光学原理。趁此空隙，可以用小型舰艇将步兵部队送进敌区，潜入要塞或进行破坏工作，这是我的构想。”

“嗯……防御指挥官的意见是……”

被点名的先寇布用指尖转着空咖啡杯。

“参谋长的确高见。但我要补充一点，我们不能坐等敌军出来，可以用同样的手段向敌人挑战。”

“……梅尔卡兹提督的看法呢？”

卡介伦这么一说，舒奈德上尉眼睛一亮，比梅尔卡兹还要有神采。这时，紧急联络的铃声响起。卡介伦拿起听筒，说了两三句后，望向防御指挥官。

“第二十四炮塔传来报告，炮塔附近的要塞外壁上，敌军步兵部队开始降落，落点位于死角，无法攻击。我方也必须动员步兵部队。先寇布少将，有劳你了。”

“敌人的攻击行动竟然如此迅速。”

先寇布感叹地咂了咂嘴，传唤凯斯帕·林兹上校。先寇布晋升将军后，林兹上校便成为威名远播的“蔷薇骑士团”的指挥官。他有褪色麦秸秆般的头发和碧蓝色的眼睛，是个健壮的青年。

“准备肉搏战！越快越好！由我直接指挥！”

在发出命令的同时，先寇布已大步走出去。

“喂，防御指挥官不需要亲自参加肉搏战，待在指令室！”

卡介伦大嚷，先寇布却头也不回。

“我去做点运动，马上就回来。”

虽然和行星的重力圈比起来微不足道，但伊谢尔伦也有重力圈，范围从要塞外壁一直延伸到上空十公里处。在要塞重力控制技术的作用下，外壁上是有重力的世界，同时也是接近绝对零度的真空世界。作为战场，这里的环境相当特殊。

这里现在已成为两军步兵部队激烈冲突的战场。入侵的帝国军是第八四九工兵大队和第九十七装甲掷弹兵联队，前者在要塞外壁装设小型激光氢弹，后者负责掩护。

伊谢尔伦要塞外壁的表面积达一万一千三百平方公里，设有许多侦察系统、炮台、枪座及舱口，虽然互相监视，但不可能全无死角，入侵者便利用死角进行渗透。

帝国军的士兵陆陆续续降落在外壁上，当他们的数量超过一千人时，同盟军开始迎击。

激光来复枪一闪，两个帝国军士兵应声倒下。由先寇布直接指挥的同盟军向措手不及的帝国军发动袭击。他们从舱口跃出，利用炮台的阴影进行移动，不停用激光枪扫射。帝国军极为狼狈，但仍在进行还击。在某些角度上，激光枪未必是有效的武器。如果装甲服经过镜面处理，即使被打中，激光束也只会反弹开。因此十八至二十四毫米口径的无后坐力式自动来复枪反而成了强大的武器。弹道描画出笔直的彩虹，光芒绚丽夺目。彼此间距离越近，原始的肉搏战越激烈，高密度碳结晶体的战斧和长长的超硬陶瓷战刀吮吸着敌人的鲜血。

在战场上，杀人是一种洗练的艺术——有这种错觉的人非常罕见，华尔特·冯·先寇布就是其中之一。他原本单手使用八十五厘米长的战斧，现在则两手纵横挥舞，向前杀出一条血路。单从威力或速度来看，在他之上的敌军比比皆是，但说到把握二者的平衡、招招致命的攻击效率，则无人能出其右。先寇布在混战中流畅地游走，当敌人使出全力挥动战斧劈来，他便以毫厘之差巧妙地躲过攻击，然后冲着敌人露出破绽的喉头和关节毫不留情地挥下利斧。

帝国军第九十七装甲掷弹兵联队陷入不幸而险恶的苦战。如果他们的对手不是“蔷薇骑士团”，或许还有一点还击余地，但现在只是徒然地证明了“在相同兵力下，蔷薇骑士无人能敌”的说法。

帝国军死伤惨重，处于被半包围的状态，被逼入外壁的角落。此时，在送他们前来的登陆舰的保护下，数架单座式战斗艇王尔古雷一齐跃出，紧急下降，向同盟军的头顶袭来。

王尔古雷发射的光束无法穿透要塞外壁，但击穿同盟军士兵的装甲服绰绰有余。与此同时，对人飞弹扫射而下，炫目的闪光如汹涌的旋涡席卷各处，被撕裂的人体在宇宙中飞散。王尔古雷一面大肆杀戮，一面伺机提高速度准备脱逃。此时，要塞外壁的对空枪座忽然发出无声的咆哮，被光子弹击中的机身踉跄着失去速度，撞在外壁上发生爆炸，残骸四散。

一片混乱中，先寇布命令部下发射信号弹。信号弹发出白绿色的光芒，“蔷薇骑士团”成员陆续从舱口撤回要塞内部。已经过了一个半小时，接近身穿装甲服进行战斗的极限。帝国军也是一样，一时无心恋战，召集幸存者进行撤退，但在对空炮火的无情攻击下又增加了许多死伤。

先寇布卸下装甲服淋浴一番，洗掉身上的汗水后回到指令室。

“总算把他们打回去了。刚才我们说的办法怎么样？接下来我们该把工兵和步兵送过去试试了。”

“不行，还是不行！”姆莱参谋长嚷道。

“为什么，参谋长？”

“阁下俘虏了几个敌军工兵，如果相同的情况发生在我军身上该怎么办？要是我军士兵被捕，在服用自白剂或被拷问的情形下抖出杨提督不在的话——”

“的确有这个危险。”

先寇布点点头，不经意地露出犀利的目光。我军捉拿了俘虏，敌军会怎样？宇宙战斗中，有时很难判断士兵是战死还是被俘，尸骨无存是常有的事，在这种情况下只能一并归为未生还之列。

卡介伦歪了歪头。

“我军没有人被俘吧，先寇布少将？”

“但愿没有。即便如此——”

“怎样？”

“以后该怎么做？我们又不能命令士兵一旦被捕就必须去死。战场上有一两个人被俘是很正常的，避免不了。”

“那怎么办？”

“秘密早晚要泄露出去。既然如此，利用这一点设个圈套如何？”

“不，还是观察一下敌人的动向再说。如果贸然耍花招，万一弄巧成拙，后果就不堪设想了！”

卡介伦举动审慎有其道理。先寇布明白他的用意，但看看屏幕上的敌军要塞，他微微耸肩。

“话虽如此，可第一波攻击是大招数，第二波攻击是小伎俩，第三波攻击又会采取什么手段呢？”

没有人回答，先寇布原本也没期待什么回答。他环视室内，走近教过射击的学生，拍拍对方的肩膀。

“尤里安，趁现在好好去睡一觉吧。用不了多久，可能连睡觉的时间都没有了。”

秃鹰之城要塞的中央指令室内，屏幕上映现着六十万公里外的伊谢尔伦要塞。总司令官卡尔·古斯塔夫·坎普与副司令官奈特哈尔·缪拉一边望着屏幕，一边交谈。

“工兵队失败了？唉，有什么办法？如果事态发展都如我们所愿，那就也不必辛苦了。”

“对方毕竟是杨威利啊。连罗严克拉姆公爵都对他另眼相看。”

“杨威利！那可是个逃跑高手。前年亚姆立札会战正待开始，就被他狡猾地溜掉了。那家伙分明赢了，却又逃走，真是个奇怪的人。”

“奇怪的人……所以说，实在难以判断他究竟会运用何种奇策。”

“不能再等了，先下手为强，那件事准备好了吗，缪拉？”

“准备好了，要开始吗？”

坎普点头示意，充满霸气的视线投向伊谢尔伦要塞的影像，刚毅的唇角绽出一抹自信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