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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不知所措的时候,菲列特利加决定求助于比克古上将,这步棋下得很成功,比克古许诺愿助一臂之力。以他的地位和声望,连“绝大多数那一派”也不能无视他的存在。如果他们没把老提督放在眼里,一定早就解除他宇宙舰队司令长官的职务了。

首先,隔离在军用宇宙港一隅的瑞达Ⅱ号被解除了监禁。莫名其妙被禁足舰内的士兵恢复了自由之身,开始协助菲列特利加进行救援行动。

菲列特利加接受比克古的好意,暂时住在他家中。若是一般的宿舍,不仅会被窃听或监视,还可能蒙受伤害。比克古家中有专门的警备兵守护,即使没有警卫,他们也不敢无法无天到侵扰宇宙舰队司令长官的家。

比克古夫人亲切地欢迎菲列特利加。

“你就一直住在这儿吧。啊,不能这么说。我们要早日救杨脱身才对。对了,不要拘束,把这儿当成你自己的家吧。”

“给您添麻烦,真是过意不去。”

“快别这样说,格林希尔小姐。家里有年轻人显得有朝气多了。而且我们家老头子啊,可以跟政府吵吵架,他就很高兴。该感谢的人是我们才对呀。”

夫人温和慈祥的笑容让菲列特利加心羡神往。他们夫妻结缡四十余年,相知相惜的默契在这番话里显露无遗。

即便如此,这个国家也渐渐不配冠上“自由”的头衔了吧?这不仅仅是因为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一切。菲列特利加不禁感到,整个国家和社会都在急速失去理性和宽容。

她以比克古的家为根据地四处奔走,在这段时间内还发生了一件事。

有一个叫“爱德华委员会”的民间团体,提出了一个关于征兵不公的问题。该组织由反战派人士集结而成,旨在纪念去年广场大屠杀事件中殉难的洁西卡·爱德华女士。

在政界与商界要人的子弟中,已届征兵年龄的共有二十四万六千人。以他们为对象进行了一项调查,结果令人震惊:将子弟送入军队的比例不满百分之十五,而送上前线的还不到百分之一。

“这个数字意味着什么?如果像那班统治阶层所说的,为实现正义,这场长期战争非打不可,他们为什么不让自己的儿子加入战场?为什么要利用特权逃避征兵?这难道不是因为他们认为这场战争并不值得牺牲生命去打?”

爱德华委员会发出质问信,特留尼西特政权却置之不理。兼任政府发言人的信息交通委员长伯尼只说了一句“没必要回答”。令爱德华委员会的成员更加愤怒并悚然的是,几乎没有一家报纸敢披露这条消息。

电子新闻也好,立体电视也罢,都只去报道形形色色的与政治权力无关的犯罪、丑闻和世态人情,对爱德华委员会的活动视而不见。

无奈之下,爱德华委员会的成员只好走上街头,向一般民众公开事情的真相。正当五千位会员要展开示威活动时,警队立刻出动阻止。他们被迫改绕小巷,避开警方的阻拦,不料主战派团体忧国骑士团的成员却手握陶瓷棍棒伺机伏击。包括妇女和儿童在内,爱德华委员会的成员在忧国骑士团成员的棍棒下相继倒地。警队在远处袖手旁观,等到忧国骑士团逃逸无踪后,才赶过去将手铐铐在血泊中的爱德华委员会成员手上,罪名是“参与动乱”。警察发表声明,称会员内讧引发流血事件,报社多半照单全收加以报道,忧国骑士团的名字始终没有现于报端,整个事件就此画上了句号……

比克古的朋友——政治家姜·列贝罗讲述这件事时,菲列特利加起初并不相信。虽然在杨和自己身上发生了许多事情,但她对民主主义体制和媒体仍有根深蒂固的信赖。

然而这份信赖随着时日流转,已在菲列特利加的心中发生动摇。即使有比克古出面相助,列贝罗在暗中协助,她的行动仍然被无形的壁垒和枷锁阻挡。不久,列贝罗从荷旺·路易口中得知召开审查会的地点,那属于同盟军后方勤务本部的用地。比克古前往交涉,对方却以国家机密为由拒绝他入内,面见相关负责人的要求也遭到回绝。比克古在外总是有人尾随,好不容易找到一个证人,但第二次见面时,证人却不知在害怕什么,拒绝作证。

第二次成功地逮到贝依少将时,贝依仍顾左右而言他,毫无回答问题的诚意。菲列特利加无法忍受他的态度,说要将此事公布给媒体。然而,贝依的反应和上一次迥然不同。

“随你的便!但任何一家新闻媒体都不会替你报道的!他们只会坐视不理,要不就是对你嗤之以鼻!”

菲列特利加直视着对方的眼睛,贝依的表情略显后悔和狼狈,因为他说了不该说的话。

菲列特利加心中一片冰冷。从爱德华委员会事件来看,特留尼西特政权似乎对自身控制和支配媒体的能力十分自信。一旦政治权力与新闻媒体勾结,民主主义将丧失批判和自净的能力,招致致命病毒的侵害。难道这个国家的局势已经演变到这步田地了?政府、军部和新闻媒体已被纳入同一个统治者手中?!

第二天发生的事情再次加深了这种感觉。马逊准尉一看见她,便慌慌张张地藏起正在看的电子新闻,当然,这个举动并没有逃过她的眼睛。菲列特利加一问,马逊只得一脸为难地拿给她看。

新闻刊登了有关菲列特利加的报道,用充满恶意的笔调描述她父亲德怀特·格林希尔是“去年政变的首谋”,尽管如此,她仍然保有军籍云云。还引述了一个来历不明的人物的谈话,指称她与上司杨是情侣关系。报道的出处和意图不言自明。

“满纸胡言乱语!无耻下流的报道!”

马逊愤怒不已,菲列特利加却失去了发怒的欲望。也许过度的卑劣无耻反而会削弱人们愤怒的能量。另外一个原因是,目前还没有找到有效的方法帮助杨脱离审查会,菲列特利加正被焦虑和抑郁折磨。

但是,奇迹出现了!这一天,菲列特利加接到比克古的紧急联络,豪迈勇敢的老提督似乎无法保持平静了。

“大新闻哪,上尉。伊谢尔伦要塞受到敌人攻击,帝国军发动侵略了!”

菲列特利加倒抽一口寒气,还来不及从震惊中恢复冷静,脑中便闪过一个念头,随即失声嚷道:

“这么说,杨提督可以从审查会解放出来了?”

“没错,帝国军这时成了救世主,真是一大讽刺。”

讽刺也好,什么都好,菲列特利加生平头一次对帝国军心存感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