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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巡航舰连巴赫损毁!”

通信兵的报告往往让指挥官感到不快。无论通信兵的态度是冷静得近乎机械,还是充满歇斯底里的危机感,都会使指挥官的神经网络乱成一团。指挥官很想向通信兵怒喝一声“怎么搞的”,但他无法将做出判断和决定的义务推给别人,也许正是这种孤独感让他对不必负责的人心怀不悦。

此时,尤里安的战绩变成了帝国军的损失。通信兵向上级报告巡航舰损毁的消息后,换回的却是司令官“少废话”的蛮横斥责和殴打。可以说,他成了尤里安战绩的受害者。

不仅帝国军如此,同盟军的亚典波罗少将也在烦躁。他具备一名指挥官的卓越素质,但指挥一个“童子军兵团”的困难,让他希望能有个人替他承担责任。

对他而言,帝国军艾恩德尔夫少将过分慎重的态度反而是意想不到的帮助,但同时也使“我方的致命弱点何时会暴露出来”的疑惧缓慢却真实地上升。亚典波罗一直处于令人窒息的压迫感之下,他看到屏幕上悠然晃过一艘己方舰艇,不禁感到诧异,满脸疑惑地问副官:

“那是尤里西斯吧?”

“是的,是战舰尤里西斯。”

听到尤里西斯的名字,少将朝气蓬勃的脸上绽开了笑容。即使在激战的最高潮,没有消失的幽默感依然被激发了出来。

在伊谢尔伦舰队当中,尤里西斯是屈指可数的“斗士舰”,参加战斗的次数与建立的功勋几乎超过所有的友舰。但是一听到它的名字,人人都想笑,因为无人不知尤里西斯是一艘“厕所被打坏的战舰”。这并非事实,但比起毫无诗意的事实来,人们对自己喜闻乐见的虚构要热衷得多,却不管这种虚构会给当事方造成多大的困扰……

“有尤里西斯的运气就好了。各位,不成体统又有何妨?只要能活着就行!”

舰桥内扬起一阵笑声,虽然转瞬即逝,却使舰桥内流过一股安静温和的气流。虽然尤里西斯的全体人员有点没面子,但它的名字的确可以消除将士们的紧张情绪,让他们身心舒畅,效果甚佳。

战斗开始后,九个小时过去了。在此期间,尤里安已从母舰阿姆塔特四度出击。第三度出击毫无战果,未能击下一架敌机。这大概是己方的斯巴达尼恩渐渐成为王尔古雷炮火下的亡魂,双方生存战机数目逐渐拉开的缘故。

两架王尔古雷同时向尤里安发起攻击。快逃!尤里安一开始便放弃无谓的反击,奋力逃命。而两架王尔古雷为争夺猎物各展本领,欠缺相互配合的默契,否则尤里安早就一命呜呼了。他幸运地甩开这两架互相干扰的王尔古雷的追击,千辛万苦地逃回母舰的怀抱后,瘫在操纵席上久久不能言语。

第四次出击,准确地说应该是从中弹的母舰里“脱逃”。阿姆塔特没有像它的名字一样“不死”,成了核弹的炮灰,从中央一断为二,之后四散开来。尤里安从巨大的火球逃到虚空中,抓住转瞬即逝的机会,将一架出现在眼前的王尔古雷打得粉碎。敌人背对着火球,侦察能力明显下降。尤里安虽然获得了胜利,但补给不充足,现在能量已经快用尽了。他暗褐色的眼眸罩上了绝望的阴云,但看了一眼侦测器,忽然屏住呼吸,盯着屏幕发出神经质的笑声——伊谢尔伦要塞方位出现了无数光点,并急速扩大成一片光壁!

“援兵来了,援兵来了!”

战舰特里古拉夫的舰桥内,通信兵们跳着大叫起来。此情此景下,他们那有点夸张的反应反而成了一种义务,鼓舞了同伴的士气。

效果令人惊奇。舰桥内欢声雷动,无数贝雷帽在空中飞舞。为了通知己方战友,同时也为了让敌人知道,明知信号会被监听,电波还是在同盟军的通信线路上窜流不息。

另一方面,帝国军则遭受了巨大的打击。各舰的通信兵面无血色地望着侦测器,叫苦连天的报告让指挥官们呆若木鸡。

“有一万艘以上?那可就难以取胜了。”

他们喃喃自语,脑海中同时闪过撤退的念头。他们并未失去衡量利弊的理性和能屈能伸的弹性。虽然帝国的援兵也快来了,但规模没有敌人的大,结果只能是自己被消灭后,援兵也成为被敌人各个击破的牺牲品。艾恩德尔夫自己先做了榜样,开始撤退。

“敌人丧失斗志逃走,是否追击?”

战舰休伯利安的舰桥内,副官菲列特利加·格林希尔上尉请示黑发司令官。

“不用了,让他们走吧。”

杨答道。令帝国军退却,挽救我军,出兵的目的已经达到。追杀少数没有斗志的敌人,就战略而言是毫无意义的,对一个军事家来说也毫无快感可言。当初动用大规模兵力,有一半原因就是要吓退敌人。

“那么,是否可以聚拢我军,紧急修复被破坏的战舰,然后立即命令全体舰队返回,阁下?”

“当然。啊,对了,为了日后方便防御,在这里加装几个监视卫星和电波中继卫星吧。”

“是,马上去安排!”

梅尔卡兹用赞赏的眼光望着行事利落的菲列特利加,他在漫长的军旅生涯中,很少看到像菲列特利加这样才干出众的副官。

“还有,尤里安·敏兹中士……”

菲列特利加又来报告。在她的注视下,杨的身体似乎显得有些僵硬。

“……平安生还了。”

菲列特利加用柔和的眼神望着如释重负的杨,继续说道:

“他的战果是击落三架王尔古雷,并完全击毁一艘巡航舰,报告完毕。”

“击毁巡航舰?在第一次战斗中……”

说话的人并不是杨,而是自称要来见识新兵训练成果的要塞防御指挥官华尔特·冯·先寇布少将。他是尤里安射击和肉搏战技的老师。菲列特利加点头肯定,他高兴地拍掌叫好。

“这家伙真让人大吃一惊,真是天才!我第一次打仗也没有这样光荣的纪录。将来不知会如何发展,真是令人惊惧……”

“什么啊,不过是把一生的好运集中在这一次上罢了。一战得志对当事人来说不是好事,真正的才干要看今后的表现。”

杨本想以一个严格的指导者兼教育者的态度说这番话,但看看菲列特利加和先寇布的表情,知道自己大概没有成功。因为他们的表情好像在说“不必再装模作样了吧”。

就这样,尤里安·敏兹结束了首次出击,平安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