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优布·特留尼西特接受皇帝“新领土总督府高等参事官”的人事命令,前往海尼森行星就任,是在新帝国历二年八月十日。
正如知情人所知的那样,一直到去年,特留尼西特还是“新领土”主权的代表。但是自由行星同盟的名字却已经从现实的地平线上消失。两位以武力千辛万苦想使这个国家免于瓦解的元帅——亚历山大·比克古和杨威利都已作古。只有特留尼西特毫发无伤地活了下来,出现在总督奥斯卡·冯·罗严塔尔元帅的面前。
“这种使祖国枯萎而死的寄生植物,究竟还有什么颜面到这里来?”
尽管这么想,罗严塔尔并没有将内心的想法说出来。但他的金银妖瞳闪烁着冷淡的光芒,用视线的利刃把特留尼西特的脸横切为两半。
罗严塔尔和特留尼西特并不是初次见面。去年帝国军急袭海尼森行星,强制同盟政府签下“城下之盟”的时候,便是由三位帝国军最高官员——渥佛根·米达麦亚、希尔格尔·冯·玛林道夫以及罗严塔尔接受特留尼西特投降的。他们三人的性格和思考方式各不相同,但都觉得特留尼西特的行为十分丑陋,不要说赞赏,就连认同都很困难。这一回,特留尼西特厚颜无耻地顶着帝国高官的头衔回到祖国,罗严塔尔心底那块嫌恶的画布上,仿佛被一支粗粗的画笔又加上了一道。
特留尼西特的致辞极为冗长,但是罗严塔尔的精神连一点都没有感应到。他的致辞是这样结束的:
“罗严塔尔元帅不但是银河帝国第一重臣,而且还是声望最高的名将,当然没有必要用到像我这般智慧贫瘠的人。但倘若能为阁下略效绵薄之力,实为光荣之至。”
原有的成见和偏见,使罗严塔尔原本锐利的头脑有些模糊不清。这位金银妖瞳的总督几乎要在特留尼西特这番巧言令色中犹豫不决了,但他立即察觉到危险的阴影。至少,罗严塔尔是这么想的。
此时,厌恶引发了生理上的反应,并进一步转变成杀意,不过罗严塔尔还能控制这种情绪。更准确地说,或许是强烈的情感碰触到理性的界限,从而引发了自制力。
这位金银妖瞳的名将过去曾对内务部国内安全保障局局长朗古大声叱喝,招致此人的憎恶。当时他并没有将朗古看成威胁,主要原因是他感到最亲密的朋友米达麦亚元帅受到了侮辱,所以将单纯的怒气一股脑儿发泄了出来。为了亲密的朋友,就算有再大的危险,罗严塔尔也会冒险冲上去,米达麦亚也一样。
但这一次的情形并不相同,罗严塔尔感觉应该武装一下自我。面对继续阿谀奉承的特留尼西特,他换了一种纯粹是形式上的礼仪去应对,在短时间内就让对方退了下去。不久,他将军事监察长官贝根格伦上将传唤到面前,指示道:
“监视特留尼西特,我想那家伙一定又在策划什么阴谋。”
贝根格伦稍稍皱起眉毛。他当然不想违背上司的指示,只是觉得没必要对特留尼西特这种人太在意。
“这点我也知道,不过你试着改变一下角度想想看,杨威利尚且死于非命,那个特留尼西特何以能健康地活着?”
贝根格伦接受了上司这种辛辣的见解,但他那看起来极为认真的脸上却浮现出担心的表情。
“元帅,总督阁下,属下知道这或许是无用之言,但希望能事先唤起阁下的注意。”
“说说看。自从成为我的辅佐人员以来,我不记得你曾让我听过无用之言。”
军事监察长官对上司的信赖鞠躬表示感谢,随即热心地进言。“特留尼西特再怎么样,也没有办法和阁下相提并论。阁下是罗严克拉姆王朝重臣,支撑帝国的中流砥柱。无论如何,恳请阁下务必多多保重自己。”
罗严塔尔的眼里充满了黑色与蓝色的笑意,但其中大半并非发自真心。
“就是因为想保重自己,所以才要你去监视特留尼西特呀。不过,你的忠告,我还是很高兴地接受。”
“原本极为聪敏的皇帝,为何会信任特留尼西特这种人,这是卑职唯一觉得不可思议的地方。但皇帝这种做法中,或许有卑职这样的凡人再怎么想也不明白的思量……”
也许不见得是这样,罗严塔尔心想。对皇帝莱因哈特来说,仅仅意识到有特留尼西特这号人物存在,他的精神沃野就有被污水弄脏的感觉。如果可能,最好将这号人物从世上除名。但是无论如何,总不能以厌恶为理由就将人杀掉。对罗严塔尔来说,情形也是如此。
此时罗严塔尔的脑海中浮现出来的不是皇帝,而是军务尚书巴尔·冯·奥贝斯坦那张犀利的苍白面孔。那个为了帝国与皇帝,一直企图将所有障碍物除去的人,现在是不是正在计划着要让罗严塔尔把特留尼西特除去,然后再以此为借口将罗严塔尔处决呢?
“再怎么说,特留尼西特这家伙也是拿着皇帝敕令来就任的,就算他有罪,我也不能自己做主就把他处决掉。眼下绝对不可怠忽监视,我想应该不需要太久。总之,先这么做就是了。”
说完这些,罗严塔尔就让心腹军事监察长官退下了,整个办公室只剩下他一个人。这位以相貌俊美闻名的年轻元帅,搔了搔暗褐色的头发,默默地陷入了沉思。
后世许多历史学家在评价此时的奥斯卡·冯·罗严塔尔时,称他为“宇宙第二的实力者”。帝国中央的兵权此时一分为二,分别由奥贝斯坦和米达麦亚两位元帅掌握。罗严塔尔的军事独裁权力虽然仅限定在“新领土”,但是在多位帝国重臣中却是最强大的。和他比起来,奥贝斯坦并没有掌握实战部队,米达麦亚则因为靠近权力中央,凡事都得请示皇帝的命令。如此强大的权限与实力,应该要以哪个目标为志向?现在这个阶段,连罗严塔尔自己也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