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苏维埃的巨头
小村庄在西北有很多,但是大大小小的城市却不常见。除了红军草创的工业外,全然是农业区,有许多地方,则是半游牧的乡野。因此,一登上崎岖的山腰,俯瞰苍翠的山谷中的保安古城[1],就使人觉得心旷神怡。
在唐朝和金朝的时候,保安曾是抵御北狄[2]入侵中土的要塞。至今人们在一条狭仄的小径旁边,还可看到堡垒的残迹,在那午后的阳光里闪烁着。当年蒙古人征略的大军,就是通过这条小径开到山谷里的。那里还有一座内城,从前驻扎过边防军,还有一座高大的防御的砖堡,最近曾经红军改建,围绕着约莫一英里见方的土地,就是现在保安城所在的地方。
我在那里终于找到了南京与之作战十年的红军领袖——毛泽东,用最近采用的正式头衔,就是“中华人民苏维埃共和国”的主席。那旧名,“中华工农苏维埃共和国”,已在红军开始实行统一战线新政策的时候放弃了。
他们已经收到了周恩来的介绍电报,正等待着我,“外交部”已替我预备好一个房间,我就暂时成了苏维埃政府的上宾。保安的外侨原是稀见的,我到了后,顿时增加了外侨的人数。另外的西洋侨民就是一位被称作李德同志的德国人。他是中国红军唯一的外国顾问,下文会提到他。
我到后不久,就会见了毛泽东。他是一位瘦弱得如同林肯般的人物,身材高出一般的中国人,背有些弯曲,披着一头很长的浓厚的乌发,睁着一双巨大而敏锐的眼睛,还有高鼻梁和突出的颧骨。我在一刹那所得的印象,是一个非常机智的知识分子的面孔,可是在好几天里面,我总没有证实这点的机会。我第二次见他正当傍晚时候,毛泽东光着头在街上散步,一壁[3]和两个年轻的农民谈着,一壁热切地做着手势。我认不出是他,直到人家指出才知道。南京虽然悬赏二十五万元购买他的首级,可是他却毫不介意地和旁的行人们一同散步呢。
毛泽东虽然身为红军领袖,南京政府也为他开出了高额悬赏,但他毫不畏惧,仍在大街上散步,且没有一点儿架子,和大众打成一片。
单是关于毛泽东我就可以写一本书。我曾跟他谈了许多夜,谈到各种广泛的问题。我也从士兵和其他共产党党员那里,听到关于他的许多故事。我所写的《毛泽东访问记》,总共约有两万字。他幼年和青年时代的情形,他怎样成为国民党和国民革命的一个领袖,怎样成为共产主义者以及红军怎样扩展起来的经过,他统统告诉了我。他纵谈长征西北的情形,并且写了一首长征的旧诗给我。他又告诉我许多其他著名“赤色分子”的故事,从朱德以至那位把藏有苏维埃政府档案的两只铁文件箱背在肩上随军长征的青年,无一不谈到。
毛泽东的经历也是一代中国人的缩影,是一个极为丰富的样本,揭示了中国革命者如何走上抗争道路的心路历程。因此,真实、完整、全面地记录并发表对他的采访内容就显得意义重大。
从这样丰富的、未经开发的、没有发表的材料中,我怎能用寥寥几百字,把这个农民出身的知识分子转向革命的故事告诉你们呢?我不想尝试这样的缩写。毛泽东生平的历史是整整一代人的一个丰富的横断面,是探索中国运动源泉的一种重要的指针。而且,我还将根据他所告诉我的话,把他个人历史丰富的、动人的记录写出来。但在这里,我只想说一些主观的印象以及关于他的几件有趣味的事实。
你切莫设想毛泽东可以成为中国的“救星”。那简直是笑话。世上绝没有什么中国的“救星”。然而,不可否认地,你会觉得在他内心中存在着命运的某种力量。这并不是昙花一现的东西,而是一种坚定的本质上的活力。你又会觉得有一种不可思议的特质,在这个人的身上成长着,他综合地说出了中国人民大众特别是农民的迫切要求——这些人是贫穷的、饥饿的、被剥削的、不识字的,然而又是善良的、忠实的、勇敢的,现在又是颇革命的,占着中国人口最大多数的人类。假使这些要求以及那正在推动他们前进的运动是可以改造中国的动力,那么,在这个深刻的历史意义上,毛泽东也许将成为一个非常伟大的人物。
但我可并不想在此宣告历史的功罪。同时,毛泽东除了政治生活以外,他个人也是一个有趣的人物,因为,虽然他的名字同蒋介石一样为中国人所熟悉,可是关于他的事情,一般人却很少知道,这才有了各种稀奇古怪的关于他的传说。我可以说是访问他的外国新闻记者中的第一个。
毛泽东有着“神怪生活”的名誉。南京曾经一再宣告他死了,可是没有几天以后,报上又照样大吹大擂地发表他的死讯。国民党也曾好几次正式“枪毙”并埋葬了朱德,而具有透视力的传教士又从旁帮忙,随时加以证实。这两个名人无数的死讯,可并不能妨碍他们领导许多像长征这样艰巨的历险。当我访问红色中国的时候,报上正盛传毛泽东的死讯,但我看到他实在地活着。不过,关于他的“神怪生活”的传说,也似乎有些根据。因为事实上,他虽曾身经数十次的战役,还曾被敌军俘获却脱逃,他虽有世界上最高的赏格缉拿他的首级,可是在这许多的年头中,他并不曾受过一次伤。
在那战争频发的年代,身材消瘦、一副“知识分子”面容的毛泽东,却能在数十次战役中毫发无伤。“神怪生活”勾起了我们的好奇心,不由得想要深入采访,一探究竟。
有一个晚上,我偶然到他的屋子里,他正在受一位红军军医——一个熟悉医理的欧洲留学生——检查健康状况,结果报告非常之良好。他从来不曾生过肺病或其他“不治之症”,像有些荒唐的旅行家所谣传的那样[4]。他的肺部是完全健康的,他跟大部分红军指挥员不同的地方,就是他是一个无节制的吸烟者。在长征西北的途中,毛泽东和李德(另一个烟瘾很重的人)到处做原始的植物学的研究,遍尝各种叶子,要寻出烟叶的代替品来。
记叙方式冷静客观,不渲染,不议论,将事实真实再现。
毛泽东现在的夫人贺子珍——从前是学校教员,今为中国共产党的组织者——却不及她丈夫的幸运。她受到了飞机弹片的袭击,身体多处受伤,不过这些创伤都不重。在我离开保安以前,毛泽东夫妇新育了一个女孩子。毛泽东的前妻杨开慧,曾养了两个孩子[5]。杨开慧是中国一个著名教授的女儿,几年前被何键枪毙了。
毛泽东今年(一九三七年)四十四岁。在中华苏维埃第二次全国代表大会中,他被选为苏维埃临时政府中央执行委员会主席,这次大会的出席者,代表着当时生活在红军法律[6]下的九百万左右的人民。说到这里,我要插入几句话。据毛泽东的估计,中华苏维埃政府在一九三四年所直接统治各区最大的人数是这样的:江西苏区,三百万;鄂皖豫苏区,二百万;湘赣鄂苏区,一百万;赣湘苏区,一百万;浙闽苏区,一百万;湘鄂苏区,一百万;总计九百万。如果照空想家的估计,把红军或红军游击队所活动的每个区域的人口也算了进去,那么就有这个数目的十倍。当我对毛说到苏区的人民有八千万之多的时候,毛就笑了起来,并且说,要是他们真的有这样广大的面积,革命就可以获得实际的胜利。不过在红军游击队所统治的区域,那时当然也有几百万的人民呢。
此处说明毛泽东对革命形势有着非常清晰的认知,并没有好大喜功,夸大所取得的成绩。
现今,毛泽东在中国共产党方面的影响,也许比什么人都要大。他几乎是所有各种委员会的委员——如革命军事委员会、中央政治局、经济委员会、组织委员会、公共卫生委员会以及其他。他实际的影响在于处于政治局的支配地位,因为政治局有决定党、政、军政策的大权。不过,虽然每个人都知道他而且尊重他,但至少还没有人把他当作英雄偶像来崇拜。我从未碰到一个口中念着“我们的伟大领袖”的中国共产党,我不曾听到有人把毛泽东的名字当作中国人民的同义语,但是,我却也从未碰到一个不喜欢“主席”——人们个个都这样叫他——或不佩服他的人。他个人在这运动中的任务,显然是很大的。
在斯诺笔下,毛泽东的形象是多样而立体的。率真幽默、质朴耿直与锐利的智慧、处世的机巧相融合,充满了人格魅力。
就我看来,毛泽东是一个极有趣味而具有多样性的人物。他有着中国农民质朴的率真的性格,并且富有生动的幽默风趣,爱好质朴的笑。他常泰然地笑着自己和苏维埃的缺点——这种天真的笑是丝毫不会损害他内心的忠诚的。他说话坦率,生活简朴,有些人也许以为他简直是耿直而平凡。然而他却综合着这些异样的性质:乡野的质朴,加上最锐利的智慧和处世的机巧。
我想我第一次的印象——主要是天赋机智这一点——大概是不错的。并且毛泽东还是一个精研中国旧学的学者,是一个无所不读的读者,是一个哲学和历史的深入研究者,是一个雄辩的演说家,是一个记忆力很强且非常专心的人,是一个杰出的作家。他虽毫不注意个人的习惯,但对责任上细碎的事情却无不顾到,是一个不知疲倦、富有精力的人,并且又是一个极有天才的军事和政治的战略家。许多日本人都认为他是中国现有的最能干的战略家,这更是一个很有趣味的事实。
毛泽东的居住环境的特点可用“简朴”二字概括。他没有因为自己的特殊身份就为自己安排特殊待遇,说明了毛泽东艰苦奋斗、克勤克俭的工作作风。
红军在保安盖起了几所新的建筑物,但当我在那边的时候,设备是非常之原始的。毛泽东和他的夫人住在两间窑房里,四壁简陋,空无所有,只挂了一些地图。但因为是一个湖南“富”农的儿子,他也知道有比这更好的地方。他们可以夸耀的主要奢侈品,只是一顶蚊帐。此外,毛泽东的生活,便和红军一般战士没有什么两样。做了十年红军的领袖,甚至千百次地没收了地主、官员和税吏的财产,他所有的却依然是一条毛毯,几件个人的用品——包括两套棉质的制服。他虽是红军的领袖而又兼主席,他所佩的领章,也不过是普通红军战士所佩的两条红带。
我曾几次同毛泽东去参观村民和红军的群众大会,也曾同去参观过红色剧院。他毫不惹目地坐在观众的中间,非常之自得其乐。记得有一次在抗日剧社里,当换幕的时候,群众一致要求毛泽东和林彪来一次合唱。林彪是红军大学的校长,当时只有二十八岁,他以前是蒋介石参谋部里一个著名的年轻的军校学员。林像一个小学生似的涨红着脸,只好出场串演,用一番流利的演说,请女同志代唱了一支歌曲。
毛泽东爱吃辣椒,甚至宣扬爱辣的人和革命者的“渊源”,在被反驳后,他也轻松地“自认失败”,由此可见他的风趣幽默、不拘小节。
毛泽东吃的东西,也同每个普通人一样,但因为是湖南人,他有着南方人“爱辣”的食性。他甚至用馒头夹着辣椒吃。除了这种嗜好之外,他对于吃的东西就很随便。有一次吃晚饭的时候,我曾听他发表爱辣的人都是革命者的理论。他第一举出他的本省湖南,就是因产生革命家出名的。他又列举了西班牙、墨西哥、俄国和法国来证明他的说法,可是后来有人提出意大利人也是以爱好红辣椒和大蒜出名的例子来反驳他,他又只得笑着自认失败了。很意外地,红军里最流行的歌曲之一,是一支叫作《热热的红辣椒》的小调。这支小调说,待人就食的辣椒,怨恨着自己是植物界里没有锋芒的东西,并且说到它怎样嘲笑那些自满于无脊骨的一生的椰菜、菠菜和大豆,到后来它领导了蔬菜的革命。这《热热的红辣椒》是毛主席非常爱好的一支小调。
他显然没有自大狂的毛病,却具有一种深刻的自尊心,他的态度,又显示着一种必要时候果断的力量。我从未看见他发过脾气,不过我听人家说,他有几次也曾被激起严峻而强烈的愤怒。那个时候,他所发出的讥刺和痛骂的言辞,是深刻而又一针见血的。
我很惊异他对于目前世界政治的熟悉。甚至在长征期间,红军似乎也在收取无线电广播的时事消息,在西北,他们还出版自己的报纸。毛泽东对于世界史极有研究,而于欧洲社会和政治的情形,也有一个实质的概念。他很注意英国的工党,热切地问我关于工党目前的政策,马上把我所知道的问得精光了。他似乎非常怀疑:像英国这样工人有参政权的国家,为什么总是建不起工人的政府来。我想我的答案,恐怕是不能使他满意的。他对于麦克唐纳表示极端的蔑视,他说麦克唐纳是背叛英国人民的“汉奸”。
他对于罗斯福总统的意见,是颇有趣味的。他相信罗斯福是反法西斯主义者,并以为中国可以跟这样的人去合作。他又问到许多关于美国蓝鹰运动[7]和罗斯福外交政策的问题。这种询问,表示他对于这两个对象都有很明白的认识。他把墨索里尼和希特勒看作走江湖的骗子,但以为墨索里尼是个比较有才能的人,一个实际的权术家,懂得历史的知识,而希特勒,却不过是没有灵魂的资本家的傀儡。
通过描写毛泽东对各国形势及领导者的看法,说明毛泽东的眼光不只停留在中国的革命上,而是具有广阔的世界视野。
毛泽东读过许多关于印度的书,对于印度问题也有一些确切的意见。最主要的一点,就是他认定印度的独立要是不经过土地革命,是无法实现的。他又问到甘地、尼赫鲁、却多巴蒂亚(Suhasini Chattopadhyay)以及我所知道的其他印度领袖。他略微知道美国的黑人问题,而老实不客气地把黑人和美国印第安人所遭受的待遇,跟苏联对待少数民族的政策相对照。后来我指出美国的黑人和苏联的少数民族,在历史和心理背景上有着某种很大的不同点,对于这点,他虽也颇加注意,却不同意我的意见。
毛泽东是哲学的热心研究者。有一次,我正在晚上和他谈着共产党的党史,一个客人带了几本哲学新书来给他,于是毛泽东就要求我改期再谈。他花去了三四夜的工夫专心读这几本书,在读书的时间里面,他似乎是什么都不管的。他读书的范围不仅限于马克思派的哲学,而且也读些古希腊的、斯宾诺莎、康德、歌德、黑格尔、卢梭以及其他各家的著作。
我常常敬佩毛泽东自己对于武力、暴力以及“杀人必要性”等问题的责任感。他年轻时,就很有自由主义和人道主义的倾向,他从理想主义转到现实主义,大概只是出于哲学思想上的一个转变吧。虽然他出身农民,但在幼年时候,却不曾怎么受过地主的压迫,就像许多中国共产党党员所遭受的那样;还有,马克思主义虽然是他思想的核心,但据我的推想,阶级仇恨在他与其说是推进行动的一种基本冲动,还不如说是他的哲学体系中一种主要的构成。
他的内心中似乎无所谓宗教感情,我相信,他的判断完全根据理性和需要。因此,我以为就大体来说,他对生死攸关的共产主义运动,大约是有中和的影响的。就我看来,他正在努力研究他的哲学,即“长期观察”的辩证法以及他在任何巨大行动过程中的标准,在这种思想领域中,人类生命的宝贵只是相对的。在历来总是把利害得失放在道德之上的那些中国领袖中间,这显然是特殊的。
毛泽东能够孜孜不倦地工作,源于他钢铁般的体质,这钢铁般的体质是长期自我磨砺的结果。
毛泽东每天做着十三四个小时的工作,常常直到深夜二三点钟才休息。他似乎有着铁一般的体质。他认为这可以追溯到他的少年时代,他曾在父亲的田野中做过艰苦的工作,也可以追溯到他在学校读书的刻苦时期,当时他曾与几个同学组织斯巴达俱乐部一类的团体。他们惯常挨饿,到华南丛林的山中做长途步行,在严寒的日子去游泳,连衬衫都不穿地在雨雪中跑步——这一切都是为了锻炼他们自己。他们直觉地知道,来日的中国,正需要他们有忍受最大的艰难和困苦的能力。
有一次,毛泽东曾经步行湖南全省,消磨了一个夏天。他挨户替农家做工,以维持生活。有时候靠行乞来取得一饱,有时候甚至几天不吃东西,只吃些硬豆和水——这又是一种“锻炼”胃肠的方法。他在这次全省旅行中所结交的友谊,对于他以后是有很大价值的。十年以后,他开始把湖南的数千农民组成了著名的农民协会,这到一九二七年国共分裂后,成了苏维埃最初的基础。
身经百战的毛泽东,已面对死亡无数,但当提到自己牺牲的战友时,他还是会眼含泪光,可见其是个重感情的人。
毛泽东在我的印象中是一个感情丰富的人物。有一两次当讲到已死的同志或回忆到少年时代不幸事件的时候,我看见他的眼睛是湿润的。所谓不幸事件,就是湖南的饥荒和谷米暴动,那时有几个饥饿的农民因到衙门要求粮食而被斫[8]了头。有一个士兵告诉我,他曾亲眼看见毛泽东把自己的短衫脱给一位在前线受伤的弟兄。他们又说当红军战士没有鞋穿的时候,他也不愿意穿鞋。
然而我很怀疑,要是他能够博得全中国优秀知识分子的敬仰,这并非完全是因为他有特别的思想,而是因为他具有农民的个性。巴莱托[9](Pareto)的中国弟子们也许要嫌他粗鲁吧。我记得有一天和毛泽东谈话的时候,看见他心不在焉地松下了裤带,搜寻着什么寄生动物——老实说,巴莱托如果生活在同样的环境中,他也非搜寻一下不可。但我可以断定,巴莱托却绝不愿当着红军大学校长的面松下裤子——当我有一次访问林彪的时候,毛泽东确曾这样做。这是一间非常热的小房间,毛泽东把身子向床上一倒,屏住了呼吸,向着壁上的军用地图,仔细研究了二十分钟——突然间,林彪插口问起日期和人名,毛泽东一概知道。他淡然的习惯完全和他个人漫不经意的外表相配合,虽然他也可以打扮得同糖果匣上的“将军”和《中国名人录》中的政治家照片一样。
在长征的途中,除了几星期生病以外,毛泽东大抵是和全队弟兄一样步行的。近年以来,任何时期中,毛泽东这样的人,只要向国民党投降,尽可以做大官发大财,就大部分的红军领袖来说,也都是如此。你要估量中国共产党十年来忠于主义的坚定性,你必须懂得中国“银子弹”的掌故,别的叛徒们照例是用这一套手段被收买了去的。
就我看来,他是一个诚恳、笃实而忠于言行的人。我曾经证实他的许多主张,我认为都是对的。他使我领受了政治宣传的温和剂,这不是我在非苏区所受的那些待遇可比的,无论我写什么文章,或拍什么照片,他从来不加以干涉,这样的善意,使我非常感激。他尽量要看到我所收集的材料,能够说明苏维埃生活的各个方面。
由于共产党在今天中国政治背景上的重要性,他的关于共产党政策的主要宣言,是值得缜密研究的。在今天,西北全部以及其他各地武装和非武装的中国人民,都对他们的许多政策表示同情。因此,在中国命运基本的转变中,这些政策也许将成为最主要的工具。
[1]一九三六年十二月,红军占领陕北延安(肤施),就到了那里,参见第十二章。———作者原注
[2]北狄:古代对北方少数民族的通称。
[3]一壁:也说“一壁厢”,一边。
[4]弗理明(Peter Fleminy)在其《一个人的伴侣》(One's Company)一书中,就散播着这种谣言。——作者原注
[5]毛泽东和杨开慧实际上养了三个孩子。
[6]参阅《中华苏维埃共和国的基本法律》(一九三四年英国劳伦斯书局出版)。其中包括中华苏维埃政府的临时宪法,并说明“资产阶级民主革命”阶段的基本目标。还可参阅《红色中国:毛泽东关于中华苏维埃共和国发展的报告》(一九三四年伦敦出版)。——作者原注
[7]蓝鹰运动:1933年,美国政府发动的以“人尽其职”为宗旨的经济变革运动,因凡遵守该法的企业悬挂蓝鹰标志,故被称为蓝鹰运动(Blue Eagle)。
[8]斫(zhuó):砍;削。
[9]巴莱托(1848—1923):意大利经济学家和社会学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