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文影
1.7.9 难忘此君
难忘此君

19世纪与20世纪相交之际,是中国社会由近代向现代大转折、大变革的时期,一大批风云人物应运而生,其中有一位当年影响极大,其独特经历与非凡才华曾被人们津津乐道,但随着时光流逝,此君离我们渐行渐远,那走向历史深处的背影已经越来越小、越来越模糊,以致当代许多人不认识、不理解,甚至忘记了。

我没有忘记他,因为他很奇特,也让我感到很神秘:当和尚不一以贯之,曾三次剃度,三次还俗;和尚当清心寡欲,食素不近女色,他却酒肉穿肠过,与女子交往甚多,致有“情僧”“情圣”“风流和尚”之雅号;和尚本该专心打坐、参禅悟道,他却呕心沥血地吟诗作画写小说,撰文译书编刊物,致有“诗僧”“画痴”“翻译家”之美称;和尚本不恋红尘、跳出三界外,他却积极投身孙中山革命活动,暗中参与筹建华兴会,参加光复会起义,勇敢执行同盟会指派的危险任务,被巨擘大贤高赞为“革命和尚”;他“剃头洗身之费俱无”,却慷慨捐资给军国民教育会;他体弱力单,却加入“死籍”的拒俄义勇队……孙中山、蒋介石、廖仲恺夫妇、陈独秀、宋教仁、蔡元培、章太炎、鲁迅、柳亚子等等,是他所交好的“朋友圈”,这个朋友圈几乎构成了世纪之交一幅风云人物的“缩略图”!

苏曼殊佛装照

苏曼殊西装照

此君名唤苏曼殊。

苏曼殊(1884—1918年),名戬,字子谷,学名元瑛或玄瑛,法名博经,法号曼殊,笔名印禅、苏湜等,而其名号之显则以曼殊为最。

苏曼殊故居

苏曼殊塑像

养母河合仙与小曼殊

苏曼殊的生母河合若子

曼殊父苏杰生,中国人,日本横滨英商万隆茶行买办,曼殊为苏杰生与首妾日本河合仙之胞妹若子(即榎木荣子,其身份除河合仙胞妹外,尚有河合仙侄女、苏杰生处之下女诸说)私通所生,后由河合仙抚养长大。

曼殊绝顶聪明,悟性超卓,才华非凡:诗歌、散文、小说无所不精;绘画、书法独树一帜;佛学造诣深厚;精通日、英、法、德、梵诸文,是名声高、译作多的出色翻译家。他教书,办刊物,从事革命活动,业绩荦荦、可圈可点。恨天不佑才,致曼殊英年早逝,告别人世时年仅34岁!

当年安葬处,其墓于20世纪50年代被毁,只留遗址。曼殊去世后,据说是孙中山出资将它安葬于杭州西湖孤山山麓的,亦有另说,是革命团体南社领袖陈去病、徐自华、柳亚子们具体营葬的,曼殊曾是南社的骁勇悍将。

新墓是20世纪90年代依民国时的图册、位置和老照片依稀可见的状貌重新修建的。

苏曼殊一生颇短暂,但其留下的遗产和话题,却无论用多少文字都未必能说透。

苏曼殊是罕见奇才,且不说他的革命壮举,单说他的艺术造诣,就达到了我难以想象的高度。

诗词。苏曼殊的诗多七言绝句,虽不乏豪纵雄健之作,但更多缠绵凄怆、哀婉低回、情韵悠长、禅心与情爱幽深交融的篇章。

书法。篆、隶、行、草,无所不精。

绘画。苏曼殊的画,既有雄浑高逸的大气笔墨,又有寂寥荒寒的禅意丹青;无论何种风格,皆率性而为,甚至张狂怪诞,或僧或俗,其画笔自然而纠结地穿梭于佛境与红尘之间。

小说。曼殊留下了数量不算太多但质量上乘的小说。其中《断鸿零雁记》是他的自传体小说,以第一人称写自己的飘零身世和爱情悲剧,不知赚了多少痴男怨女的眼泪,被誉为民国初年第一部成功之作。

翻译。苏曼殊精通日、英、法、德、梵等外语,他翻译英国拜伦、雪莱、彭斯的诗,他将拜伦《唐·璜》中写希腊行吟诗人一节,译为中国旧体诗,取名《哀希腊》,译句“我为希腊羞,我为希腊哭”,明哀悼希腊,实哀悼中华文明。他还译过法国雨果的小说《惨世界》(即今《悲惨世界》)等。

曼殊与弘一法师李叔同是中国近代史上极富传奇色彩又才华横溢的两位高僧,他们在佛学领域创造了不少奇迹。

曼殊法师(左)与弘一法师

曼殊懂梵文,佛学造诣又很深,他用3年时间编出了大著《梵文典》,连轻易不肯褒扬人的章太炎都称赞他“一意此事,斯为至幸”!

苏曼殊是不该被淡忘的!他为何会成为中国旧民主主义革命的元老?他在中国传统文化艺术与西方近代文化艺术的碰撞交融中有着怎样特殊的地位和价值?他为何在僧与俗之间不停地转换角色?这两种角色具体又如何转换?他在情与欲之间的纠结与处置给我们以什么样的人生启示?他的未解之谜还有哪些?

……

苏曼殊1918年离世,距今整整100年了!遥想100年前的国事与人事,我不禁感慨万端!

谨以此小文作为我对曼殊大师仙逝百年的祭奠、追怀、感念和哀悼!

说明:文中图取自曲靖市图书馆藏何士夫著《心魔·苏曼殊》(1995年四川人民出版社)及本人藏书。

(原发于曲靖M 2018年7月25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