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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影
1.4.6 明代典当
明代典当

典当是最古老的行业之一。甲骨文中有“典”字:

甲骨文

像双手捧竹简,本义为有典范价值的文献,引申义项很多,其中一项是抵押、典当。

“当”字虽不见于甲骨,但金文、小篆均有:

金文

小篆

《说文解字》云:“当,田相值也。”意思是两块田地相对峙、对立、对等。由此引申出的义项也很多,其中一项也是抵押、典当。可见典当成了贫者富者都需要的存在。

明代典当的规模、发展、管理方式、典物种类、典价利率、风险与责任、典当与家族兴衰,典当生出的故事,足够写不止一部典当史。

东汉末年,身为三公、幽州牧的刘虞,为安抚胡夷,曾将朝廷赏赐的礼物,多次“典当”给他们。虽然出现了典当二字,但只具有质押性质,尚未形成行业,不过出现典当,距今至少已有1800多年了。

典当形成行业,一般认为是在1500年前的南北朝佛教寺院,当时的“寺库”即寺院经营的当铺,也可能是寺院的仓库兼营典当。

历经隋、唐、宋、元,到明代,典当业空前繁盛起来。这是为什么呢?

首先,明中叶后,社会发生了巨变。传统的农业社会母体,孕育了资本主义萌芽,带动了商品经济发展,自然提高了商人的社会地位。

首辅徐阶“家中多蓄织妇,岁计所织,与市为贾(去市场作商品交易)”。大学士徐光启沟通中西文化,提出维护商人利益的一些具体建议。这对“重农抑商”“农本商末”的观念形成巨大冲击。

其次,与金融结合促进典当业发展迅速。商品经济的发展,加上内忧外患,使朝廷对工商业的管控放松,形成了若干商帮,其中著名的有十大商帮,尤以徽商、晋商为最。商帮的出现推动了票号、钱庄、典当的产生与发展,促成了金融与典当的联系、协同合作,这种“济他人之急,图自家之利”的合作,十分有利于金融的流通和典当业的繁荣,典当业使富商资本增值,其中不乏高利贷者,也使贫弱者得以“救一时之急”,得以存活下去。后来鲁迅就写过他从高他一倍的“质铺”(即当铺)送上衣服或首饰,“在侮蔑里接了钱,再到一样高的柜台上给我久病的父亲去买药”。(《呐喊·自序》)

再次,明代文学作品对典当描写的促进。明代通俗文学广受市民欢迎,其中大量的典当描写,不仅反映了明代后期的社会真实情况,而且激发了商界和老百姓对典当的应用。世情小说《金瓶梅》虽然源自《水浒传》,取材于宋朝,但反映的却是明朝的现实,书中有不少关于典当的描写,如第56回写应伯爵替常峙节向西门庆借钱时,说:

借用丰子恺画说明鲁迅文意

如今又是秋凉了,身上皮袄儿又当在典铺里了。

哥若有好心,常言道:救人需救急时无,省的他嫂子日夜在屋里叨叨絮絮。

其他如《喻世明言》《警世通言》《醒世恒言》《初刻拍案惊奇》《二刻拍案惊奇》《型世言》等短篇小说集亦有关于典当的描写,此不赘举。

典与当都是以动产、不动产作抵押换钱的行为,但二者又有所不同;典出的通常是不动产,在典期内,承典人既可转移典物的占有权,也可转移其使用权;而当不仅有不动产,也有动产,在当期内,承当者可转移当物的占有权,而不能转移其使用权。

左联五烈士之一柔石(1902—1931年)的作品《为奴隶的母亲》就写了一个“典妻”的悲情故事。在典期内,承典人可以对她有“使用权”。但如果某种物品“当”出,在当期内,承当人是不能随便“使用”的。

柔石的《为奴隶的母亲》插画
源自《百度百科》

中国先人以物易物,虽非典当,但蕴含着典当的因素。2100多年前,西汉司马相如(约前179—约前118年)曾因穷困潦倒,“以所著鹔鹴裘就市人杨昌贳酒(以所穿鹔鹴皮制大衣到市井人杨昌处赊酒喝)”,这实际是一种典当行为。而将“典当”两字连用,首次出现在《后汉书》中:东汉末,甘陵相刘虞奉命攻打幽州,与部将公孙瓒产生矛盾,“虞来赍赏,典当胡夷,瓒数抄夺之”。即刘虞将朝廷的赏赐抵押给胡人,公孙瓒多次来将其抢夺走。这是典当史的又一个例子。

一个古老行业,

万千历代世相。

2003年初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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