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 权力集中：生性多疑的明太祖

还记得那些君臣相互猜忌的故事吗？

我们讲述过汉高祖刘邦除去韩信、彭越、黥布三王，讲述过宋太祖赵匡胤杯酒释兵权。若你还记得这些故事，不知有没有想过，为何君臣之间会相互猜忌、互相残杀呢？

那些立国君王依靠一众文臣武将，逐鹿天下，然而待天下平定，又将他们一一剪除。当然，这其中原因之一是很多文臣武将恃宠而骄，犯下不赦之罪，但是更多的则是因为传统体制下，皇权和相权、将权的冲突。

之前，我们曾以主干和枝叶比喻权力。主干自然是君王掌握的权力，枝叶则是文臣武将拥有的权力。在王朝更迭、历史演进中，历代君王始终在考虑的一个问题就是如何强干弱枝。他们或用制度，或用杀戮，或用观念，不断地向着这一目的推进。

当然，文臣武将也不是毫无还手之力。他们不断思索着如何限制君王的权力。但总体而言，君权总是不断压倒和钳制着相权、将权，走向集权之路。

由汉而唐，由唐而宋，待到了明朝，在集权的路上，君主们已走出很远。集权的程度越高，君王的威严越重。那王座之上的君王，一言九鼎，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那么，明太祖朱元璋会用什么样的方式，自宰相、将领那里夺回权力？

在单田芳的评书《大明演义》中有“炮打庆功楼”一节，说朱元璋尽诛功臣，唯有刘基和徐达得以幸存。这自然不是史实，但后人如此演义，背后也有一定的客观依据。下面，我就从明初四大案中，拈出胡惟庸案和蓝玉案简单一述。

朱元璋建国之初，百废待兴，刚刚建立的政权也需巩固。他采取休养生息的政策，使得百姓生活渐渐安定。为了江山永固，朱元璋将自己的儿子全部封王，让他们驻扎重镇，以为屏藩。随即，他大封功臣，笼络那些开国元勋，形成保卫朱家王朝的外围。然而，在朱元璋心中，始终对这些开国重臣抱有猜忌。

该如何防范呢？

经过思索，朱元璋添置了一个新机构—锦衣卫，负责监视群臣。锦衣卫只要查探到哪位朝臣对君王不满，便会立刻将其捕捉到牢狱中，严刑拷问。此外，为折辱朝臣，彰显君王威严，朱元璋还将“廷杖”形成制度。廷杖，即当着满朝文武官员的面，将惹得君王不悦的朝臣按倒在地，用木杖击打。

随着年岁增长，朱元璋变得更加多疑、刻薄、暴戾。他见太子朱标性格敦厚，担心他将来无法驾驭这些开国大臣，便决定将那些自己认为会危及皇位的功臣宿将通通杀光，毫无顾惜之情。

这注定是一场血流成河的诛杀。

公元1380年，丞相胡惟庸被告谋逆。朱元璋趁机痛下杀手，胡惟庸一门自然被抄斩，很多无辜朝臣亦被牵连，被一一诛杀。胡惟庸案持续十余年，有三万人被杀。数年后，凉国公蓝玉被告谋逆，又有一万五千余名文武官员受牵连而死。胡惟庸和蓝玉两个案子，数万人被诛杀，朝堂上下人心惶惶。

朱元璋猜忌太过，连太子朱标都有些不安。他知道父亲不喜欢自己过于柔弱的性格，总是心怀惊惧，不久病逝。朱标去世后，他的次子朱允炆被立为皇储。

经过砍砍削削，朱元璋终于将权力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中。尤其胡惟庸一案后，他废除了宰相这一职务，亲自统驭六部，权力更为集中。大概在蓝玉案后两年，朱元璋认为统御国家的法制已经成熟，便将这些心得融入《皇明祖训》，想传给子孙。

他在序中写道：“朕观自古国家，建立法制，皆在始受命之君……盖其创业之初，备尝艰苦，阅人既多，历事亦熟……至于开导后人，复为《祖训》一编，立为家法……凡我子孙，钦承朕命，无作聪明，乱我已成之法，一字不可改易。”

大概而言，朱元璋的意思如下：自古以来，建法立制的，都是开国之君。这是为何呢？因为开国之君遇人多，经事往往熟思，更能识得尘世的艰难苦痛。因而，作为开国之君的他要用这些见闻开导后人，特著成《祖训》，确定为明朝皇家法则。凡是他的子孙，务必恭敬地承受他的教命，不要自作聪明，破坏他已制定的法制。

为了江山永固，朱元璋可谓殚精竭虑。他在《祖训》中总结了很多君王的制驭之道，希望子孙明晓，从而使明王朝世代永存。然而事情会这么简单吗？后世君王，对于朱元璋的心血早已体味不到，他们无非挑拣些轻松易行的条文遵行，至于那些不便遵行的，便渐渐废除了。

这些，在下面的故事中，我们可以一一看到。朱元璋分封诸王，以拱卫皇室，然而不久便有了建文帝削藩之事。朱元璋怕宦官误国，在宫门上挂起一块高约三尺的铁牌，上面刻着“内臣不得干预政事，预者斩”，然而明代宦官为祸却很惨烈。朱元璋废除宰相，却又出了严嵩、张居正那样的权臣。

其实，任何制度有建立，便有更改，有约束，便有放松。它最为顽固，又最为脆弱。它限制着人，却又不断被人冒犯。下面，我们会陆续讲述这些变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