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节　给西班牙、葡萄牙宗教法庭的法官们的忠告

在里斯本宗教法庭的最末一次裁判宣告式时，一位18岁的犹太女子被判处火刑。下面我引述的这本小册子的内容便是专门针对这件事写的。我的看法是，这本小册子是所有著述中最费时间却最无益处的书。假如对这一极容易看见的事实还需要进行证明的话，可以肯定，一切道理对方都是拒绝接受的。

著述者认为，他本人虽然是犹太人，但是对基督教他是很尊重、很热爱的。因此他的目的是要让不信奉基督教的君主们寻找不到迫害它的任何冠冕堂皇的理由。

著述者对宗教法庭的法官们说：“对日本的君主命令他的臣民将他所统治下的地区的所有基督徒一并用火慢慢烧死，你们心存抱怨。但是日本君主会这样回答你们，我们对待与我们信仰不相同的你们与你们对待与你们信仰不相同的别的人上是相同的。你们抱怨的，正是你们自身的弱点，这个弱点成为你们消灭我们的障碍，却成为我们消灭你们的优势。

“你们同日本的君主比起来，你们更为残酷，这是事实。你们判处我们死刑，只是由于我们信仰的东西不是你们的全部信仰。你们十分清楚，我们所信奉的宗教从前曾是上帝心爱的宗教。我们仍然相信，上帝依旧宠爱这种宗教，而你们却说它已经不被上帝所喜爱了。你们持有这样的看法，因此对于那些相信上帝依然钟爱他们曾经喜爱过的宗教的人，对于这些有充分理由原谅的人，你们对他们施以刀与火的刑罚。

“如果说我们，你们是残酷的，那你们对待我们的子女就更为残酷了。由于他们听从某一些人赋予他们的灵感，你们就将他们活活烧死。而自然之法和所有民族的法律都教导他们，要将这些人视若神明。

“你们建立宗教的方法与伊斯兰教徒建立的宗教的方法相比，你们是略胜一筹的。但是这一优势却被你们自己抛弃了。当伊斯兰教徒夸口说信奉伊斯兰教的人有许许多多时，你们对他们说，他们扩展宗教获取信徒依靠的是暴力和刀剑，而你们自己呢？你们建立你们的宗教不是依赖的火刑吗？

“你们要求我们皈依你们，但是你们获得荣光和令你们声名显赫的根源，我们却是不赞成的。你给我们的回答是，虽然你们的宗教是新产生的，但是它却是神圣的。你们的理由是你们信奉的宗教是在异教徒的迫害中艰难成长起来的，它充满了殉道者们的鲜血。然而目前，你们扮演的角色是戴克里先分子，而将我们置于你们从前所处的位置上。

“我们不以我们大家共同信奉的万能的上帝的名义，而用你们所说的，被你们尊为学习的楷模的下凡变作凡人的基督的名义来恳请你们，我们恳请你们对待我们，依照基督在世时对待我们那样。你们要求我们作基督徒，但是你们自己却不愿用基督徒的要求来约束自己。

“即使你们不愿意用基督徒的要求来约束自己，你们至少也应该用‘人’的要求来要求自己。倘若你们没有宗教作指导，也不具有神的启示来教化你们，有的仅仅是大自然所恩赐的极其微弱的正义感，那么就让你们按照上述那样对我们为所欲为吧！

“假如你们受到上天的宠爱能够看见真理，那就是上天赠送给你们的极大的恩惠。但是那些获取了父亲遗产的子女对那些不能获取父亲遗产的子女就应该心存愤恨吗（这里的意思是说，得到了上帝特殊恩惠因而能够认识到基督教的真理的人是没有理由憎恨没有得到这种恩惠的人的）？

“倘若你们真的拥有了上天馈赠的真理，就请你们在对我们宣传它时，不要将真理隐藏起来。真理的性格并不是像你们所认为的那样软弱无能，需要借助残酷的刑罚来强迫我们接受它；真理应该能够使人们的心和精神心悦诚服。

“倘若你们是具备理性的，那么你们以我们不愿意欺骗你们为理由，将我们处以死刑是不应该的。倘若你们认可你们的基督是上帝的儿子，那么我们希冀基督以我们不愿亵渎他深奥微妙的道理为理由，酬谢回报我们。我们相信，我们为这么一种宗教而抛弃生命，我们大家共同信奉的上帝是不会因此而诘责惩罚我们的——这种宗教是我们从前自他那里获得的。我们相信，从他那里，我们仍旧能够获得这种宗教，所以我们选择抛弃生命。

“在你们所处的时代里，大自然的光辉比过去一切时候都更耀眼；哲学对人类的心灵给予启迪；关于你们福音的道理已经遍布广施；人类在彼此的关系上各自拥有属于自己的权利，形形色色的信仰之间也各自享有各自的支配领域，这些关系都更明朗化了。所以，倘若你们不丢掉往日的陈见，而让这种陈见不经意地支配你们的感情，那么你们就将成为病入膏肓的人；你们完全不具备启迪和教导别人的能力，像你们这样的人，国家把威权赋予你们是十分不幸的。

“你们愿意听一听我们内心的真实想法吗？把我们说成是你们宗教的敌人，还不如把我们说成是你们的私敌。这是因为倘若你们对你们的宗教是真心热爱的，那么一种粗野无知的东西对它进行破坏，你们绝不能够听之任之。

“我们一定得给你们一个警告：假如将来有一天，有人敢说在我们生活的这个时代，欧洲人民是生活在文明之中的，人们将你们作为例子来证明别的人们生活在半野蛮之中。人们对你们的看法将会令你们所处的时代蒙上羞辱，与你们生活在同一时代的所有人都将遭受到人们的憎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