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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法的精神
1.8.7 第七节 中国
第七节 中国

人们对我在前面所讲述的内容,或许会有所怀疑和否定,因此,在结束这一部分的内容之前,我还得重复几句。

我们的传教士们提醒我们,那里,它幅员广阔,其政体有值得肯定的地方。在它那里,畏惧、荣誉和品德都是政体的原则的组成因素。所以,我所谈论的三种政体原则的差异便毫无价值可言了。

但是,我不知道,对于一个唯有运用棍棒才能叫人民做些事情的国家而言,还能说它是有荣誉的吗?

再加上对于我们的教士们所谈论的这些品德,我们的商人可没有向我们提起过。这些商人所描述的有关那里的官员们巧取豪夺行径的情况,我们也可以参考一下。

我还可以让著名的安逊勋爵为我作证。

另外,巴多明神甫的信简说,有几个亲王皈依了基督教,皇帝为此很不高兴,就法办了他们几个。从这些信中,我们可以窥见那里时常发生的暴政情形,还可以窥见所谓的以常例为依据,即毫不留情地摧残人性的大致情形。

我们还可以参考德麦兰神甫和巴多明神甫二人论及的信简。当我们阅读了他们那些很有道理的讨论以后,让我们感到奇怪的疑问就会消逝得无影无踪。

是不是秩序的外表把我们的教士们迷惑住了呢?他们是不是因为那里持续不断地行使着的单一意志而感动呢?教士们自身便处在教皇这一个人的意愿的役使之下,所以在印度各位国王的朝廷里,对于与此类似的统治,他们是非常欢迎的。倡导翻天覆地的变革,是他们去那里的主要目标,所以,相对于游说民众,让他们相信民众自己能忍受一切而言,游说君主们,让他们相信君主自己能够做好一切,这一任务要轻松得多。

但是,错误的认识中的确又包含有某些真实的成分。由于某些特殊的原因,或者说绝无仅有的原因,并没有真正达到它应该达到的腐坏程度。在这个国家里,物理原因尤其是来自气候方面的物理原因,曾经对道德产生了深刻的影响,并且创造了种种奇迹。

中国的气候和人口的繁殖显示出异乎寻常的适应性。世界上没有哪一个地方的妇女生育能力会比那里的妇女更强了,即使是最野蛮的残暴统治也不可中止妇女繁殖的进程。在那个国家里,君主不能像法老那样说:“让我们以明智的方式去压榨他们吧。”他只能像尼禄那样,希望整个世界只有一位元首。虽然中国也有暴政,但是在气候因素的作用下,中国的人口繁殖将永远持续下去,并最终战胜暴力统治。

与其他所有产米国一样,中国也常常会发生饥荒。当人民濒临死亡的边缘时,他们便四处流荡,谋求生存之方,其结果是各处的盗贼三三两两地聚集在一起。超过半数的盗徒们有的在聚集之初便被铲除了,另有一些逐渐壮大,随即又被消灭了。但是在为数众多、处在偏远省份的盗徒中,有可能某一班人马碰巧获得了成功。它日益壮大,维持的时间也比较长久。它像军队团体那样把自己组织起来,直接进军首都,这样,他们的首领便登上了帝位。

在中国,腐败的统治在很短的时间里就会受到惩罚。这种结果是由事物的性质天然造成的。它的人口是那样多,倘若生活没有着落,变乱就会陡然产生。在其他国家里,革除弊政是相当不容易的事。这是因为政治弊端的影响相当隐晦,而在中国,君主受到的警告是明显而急促的。

在获得感悟这一方面,中国的皇帝和我们的君主也是不一样的。我们的君主所感悟到的是:如果自己的统治不令人满意的话,那么今生今世的权力和财富便会很少,来世的幸福也会很少。但是,在中国,皇帝们都知道,如果自己的统治不让人满意的话,他的国家和生命便会丧失得一干二净。

虽然,丢弃婴儿的事件在中国时有发生,但是它的人口却在一天比一天地增加,所以需要辛苦的劳作,这样,土地才能够提供人们生存所需的物质。这时候,政府的全力关注也是不可缺少的。政府所应关心的是,让每一个人都能劳动却不必担心他的劳动所得被他人夺取去。所以,与其说这是一个管理民政的政府,不如说是一个管理家政的政府。

人们时常谈到中国的那些典章制度就是这样形成的。人们曾经设法让法律和专制主义并驾齐驱,但是无论什么东西,一旦与专制主义联系在一块,它自己的力量就丧失了。在无穷祸患的重压之下,中国的专制主义曾试图为自己戴上镣铐,但毫无裨益;它的镣铐将它自己武装了起来,从而让它变得更加暴戾。

因此,中国的原则是恐怖,它是一个专制国家。最初那几个朝代,由于疆域要狭窄得多,政府的专制倾向或许不太明显;但是,在今天,情况却恰恰相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