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论法的精神
1.7.5 第五节 中国的奢侈及其必然结果
第五节 中国的奢侈及其必然结果

有的国家由于情况特殊,需要制定节俭法律。一方面,由于气候因素的影响,其人口数目比较庞大。另一方面,由于谋生难度不小,经营农业是人民普遍而理想的职业。对于这样的国家来说,奢侈行为存在较大的危险性,故而应当采用严格的节俭法律。所以,当一个国家决定鼓励或禁止奢侈时,它首先需要考察的问题是国内的人口数量与谋生途径两者之间的关系。在英国,土地产出的粮食除了向农民和衣服制造者提供食物之外,还绰绰有余,足以维持那些无足轻重的工艺门类,当然也就能够容许奢侈存在。对于维持农民和手工艺们的生活来说,法国出产有足够的小麦,再加上它可以从国外输入大量的生活必需品,同国内生产的无关紧要的产品进行交换,所以它也不必担心奢侈。

中国的情形恰恰相反。妇女生育能力旺盛,人口数量增长迅速,所以无论怎样耕种土地,居民都只能勉强维持生活。所以,奢侈在中国是有害而无益的,而且中国还应该与其他任何共和国一样,鼓励并保持勤俭节约的精神。人们所从事的,应该是那些不可少的工艺,而不应该是为某些人享乐而设立的工艺。

在中国皇帝们冠冕堂皇的诏诰里,这种精神时时可见。唐代的一位皇帝说:“我们的祖先告诫我们说,如果有一位男子不从事耕作,有一位女子不从事纺织,在我们的国家里就会有人挨冻受饥……”在这种的思想指导下,他曾下令将为数不少的寺庙毁弃掉。

当第21个朝代的第三位皇帝在位时,因为有人向他进献在矿山获得的一些宝石,这位皇帝下令将那座矿山关闭了。因为在他眼里,宝石是一种既不能给人民吃又不能给人民穿的东西,他不愿人民为此而工作、受累、吃苦。

建文帝说:“我们真是太奢华了,以至于老百姓要在不得不出卖的儿女的鞋子上面绣上花纹。”让很多人为某一个人缝制衣服,这是不是让许多人都有衣服穿的办法?一人耕种十人素餐,这是不是让许多人远离饥饿的办法?

在中国历史上,曾经连续存在着22个朝代,换句话说,除去不计其数的特别革命,它经历了22次一般性的革命。最初的三个朝代因为施政仁明,并且版图远远比后代要小,所以存在的时间最长。但是,从总体角度来考察,我们可以这样说,在开国之初,所有的朝代都是不错的。在中国,品德、慎重、警觉这些都是必不可少的:在立国初期,这些东西还能保存完好;到了易代之际,便全都消亡了。事实上,开国皇帝们是在艰苦的战争中成长起来的,他们将沉湎于逸乐的皇室掀翻在地,既曾体察到了品德的益处,又曾目睹了逸乐的危害,所以他们是崇尚品德、畏惧淫逸的。但是,在立国初期的三四位皇帝之后,继位的君主在腐化、奢靡、懒惰、淫逸面前纷纷落马、俯首臣服。他们把自己幽闭在深宫大院里,他们的精神萎靡了,他们的寿命变得短促了,皇室遂一蹶不振。权贵们羽翼渐渐丰满,宦官渐渐获得宠信,登上帝位的全都是一些黄毛小孩。皇宫演变成为国家的仇敌。辛勤劳作的人们因为居住在宫廷里的懒汉而穷困潦倒。皇帝被篡位者驱逐或杀害,这些人重新建立一个皇室,经过三四代君主以后,这个皇室的君主又把自己幽禁在和前一朝代相同的深宫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