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六节   决裂！胜利的阴霾

公元前461年，雅典贵族派首领客蒙遭到流放后，接替他执掌雅典政坛的，是平民派的首领伯利克里（约公元前495年—公元前429年）。伯利克里出身名门，父亲是雅典海军大将，曾指挥公元前479年的米卡列海战，母亲则是雅典民主奠基人克里斯提尼的侄女。伯利克里从小受到良好的教育，热爱雅典，决心为雅典的富强和民主事业奉献终生。

伯利克里在公元前5世纪60年代，追随民主派首领埃菲阿尔特斯，与客蒙为首的贵族派战神山议事会展开了激烈的政治斗争。当时客蒙因为在希波战争中功勋卓著，名望很高。伯利克里和埃菲阿尔特斯就不断攻击战神山议事会的贵族们贪污腐化、滥用权力。公元前463年，他们更弹劾客蒙收受马其顿国王的贿赂。公元前462年，他们趁客蒙带兵援助斯巴达，在国内掌握政权，实行改革，并最终在公元前461年流放了客蒙。此后，埃菲阿尔特斯遭到贵族派暗杀，伯利克里继任为民主派的领袖，也是雅典城邦的执政者。

伯利克里进一步加强了雅典的民主化建设。他推动公民大会，进行了如下改革。

首先，剥夺战神山议事会的政治权力，把这些权力分别授予公民大会、五百人会议和陪审法庭。从此，这个贵族俱乐部只剩下宗教事务方面的权力。

其次，进一步向全体公民开放官职。如前所说，雅典执政官最早只能由第一等级富豪担任，高级官员只能由前两个等级富人担任，普通公务员只能由前三个等级公民担任，第四等级不能担任任何公职。这种等级桎梏，使得权力成为少数权贵的禁脔。公元前487年，特里斯托克列斯使得第二等级也能担任执政官。而伯利克里则在公元前457年让第三等级也能当执政官。此后，第四等级公民其实也能担任执政官了。雅典全体公民都有了担任各级官职的机会，大家在政治权利上进一步平等。

最后，给公务员发薪水。过去雅典官职是没有工资的，当公务员拿不到报酬，有时还得自己掏腰包搞建设、开福利。这看似清廉，实际上造成只有有钱人才当得起公务员，穷人当公务员就要饿死的局面。伯利克里规定各级官员都有薪水，富人不在乎这几个钱，穷人却可以借此维持生活，从而心无旁骛地参与国家管理。

伯利克里

此外，伯利克里还限制了雅典公民权，规定必须父母双方都是雅典公民才能获得雅典公民权。这让雅典公民权变得更加金贵，有利于增强公民们的自豪感和凝聚力。当然，这一条起了很大的副作用，咱们后面再说。

经过伯利克里的改革，雅典的民主建设达到一个新的高度。再加上雅典对外战争中获得的财富，许多雅典公民担任公职或军人，又进一步激发了他们参政议政、投入国家生活的热情。据估计，在伯利克里统治时代，雅典城邦的人口约40万，其中奴隶20万人，外邦人3万多人，公民16万多人。而公民之中，第一等级富豪和第二等级富人约4000人，第三等级约10万人。第四等级约6万多人。一个庞大的第三等级群体，构成了雅典社会的中坚。

同时，伯利克里继续对波斯开战。公元前460年埃及发生了反对波斯的起义，并向雅典求援。伯利克里趁机在公元前459年派兵前往增援，开辟了埃及战场，力图从两个方向对波斯夹击。

但雅典民主派主导的这种改革，以及雅典的扩张，让雅典和斯巴达两国的关系进一步恶化。对此，伯利克里毫不在乎：雅典本来就要横行地中海，做希腊世界的霸主。你们斯巴达对民主国家雅典不满，还不肯真心攻打波斯，那咱们就较量较量好了。

伯利克里一边继续对波斯用兵，一边与斯巴达展开了竞争。

公元前458年，为了争夺科林斯地峡的控制权，雅典与伯罗奔尼撒同盟的埃吉纳、科林斯两国展开了战争。这两国虽然也是希腊的二等强国，但哪里是雅典的对手？很快被打得丢盔弃甲，找盟主斯巴达求助。斯巴达赶紧跳出来，两大强国正式开打。

公元前457年，斯巴达率领伯罗奔尼撒联军在塔纳格拉重创雅典陆军。但雅典依靠海陆军综合实力，依然占据上风。不久，雅典大军北上，控制了鲍伊奥提亚和洛克里斯地区，埃吉纳也被雅典打败，被迫投降，沦为附庸。在公元前455年—公元前454年，雅典率领提洛同盟的舰队陈兵科林斯湾，围攻伯罗奔尼撒各国，耀武扬威。

然而日中则昃，月盈转亏，本是世间的常态。雅典风头太盛，也就为自己招致了过多的敌意。以区区几十万人口，其中男性成年公民不过六七万的城邦，要同时与东边波斯和西边斯巴达交战，实际上陷入了腹背受敌的境地。当雅典的主力用于对抗斯巴达的伯罗奔尼撒同盟时，其能投入东边对抗波斯的兵力自然遭到削弱。

相反，波斯国王阿尔塔薛西斯一世（薛西斯一世之子）也是一代枭雄。他从父亲失败的教训中，明白大举进攻只能迫使全希腊联合对抗自己；相反，利用希腊人的内部矛盾，却可以从中渔利。于是阿尔塔薛西斯一面增援反雅典的希腊城邦国家，一面趁雅典被斯巴达等国牵制兵力时，调动大批军队，源源不断赶往埃及。这样一来，伯利克里原本为牵制波斯兵力而开辟的第二战场，反而成为消耗己方实力的绞肉机。公元前454年，在埃及被围困了一年半的提洛同盟军队全军覆没，6000名希腊人被俘。阿尔塔薛西斯趁机挑拨一些提洛同盟的城邦国家脱离，对雅典釜底抽薪。

面对内忧外患，伯利克里沉着应对。一方面，他拿埃及兵败当理由，借口担心金库遭到波斯军队攻占，把提洛同盟的金库从提洛岛上搬到了雅典城中。从此金库完全由雅典直接支配，原本就形同虚设的同盟大会不再召开。这样一来，提洛同盟完全成为雅典的敛财工具和战争机器。

另一方面，伯利克里积极调整雅典的内政和外交政策。他认为在所有敌人中，还是波斯对雅典威胁更大，应该先集中全力对付波斯，而对其余的内外敌人，则应暂缓冲突。为此，他在公元前451年召回了雅典权贵派的首领客蒙，与之握手言和，携手对波斯作战。借着客蒙的关系，又和斯巴达签订5年休战和约。这样，雅典和提洛同盟得以腾出手来，全力应付与波斯的战争。

雅典一旦变成单线作战，依靠强大的海军和公民兵，很快又恢复了对波斯的优势。公元前450年，客蒙率领200艘战舰进攻塞浦路斯。虽然客蒙本人在途中病故，希腊舰队却在塞浦路斯东部大破波斯陆海军。波斯军主力遭到重创，无力再战。

公元前449年，双方在波斯首都缔结和约。由于希腊方面代表团长名叫卡利阿斯，这和约便被称为《卡利阿斯和约》。和约规定，希腊和波斯停战，小亚细亚的希腊城邦获得独立自主，同时波斯军队不得进入爱琴海。持续近半个世纪的希波战争，终于以希腊方面的胜利而告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