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民主社会主义的挑战

当代世界，民主社会主义的新发展也对科学社会主义提出了新的挑战。民主社会主义或社会民主主义，萌发于19世纪30～40年代，马克思曾经针对这种小资产阶级同工人的联合同盟指出：“无产阶级的社会要求已失去革命的锋芒而获得了民主主义的色彩，小资产阶级的民主主义要求失去了纯政治的形式而获得了社会主义的色彩。这样就产生了社会民主派”；“社会民主派的特殊性质表现在它要求民主共和制度并不是为了消灭两极——资本和雇佣劳动，而是为了缓和资本和雇佣劳动间的对抗并使之变得协调起来。无论他们提出什么办法来达到这个目标，无论目标本身涂上的革命颜色是淡是浓，其实质始终是一样的：以民主主义的方法来改造社会，但是这种改造始终不超出小资产阶级的范围”。^[18]19世纪第一国际、第二国际时期建立的工人阶级政党曾统称为社会民主党，这一方面是由于无产阶级革命尚未提上议事日程，另一方面是许多社会民主主义者接受了马克思主义的基本理论。在恩格斯看来，“这个词也许可以过得去，虽然对于经济纲领不单纯是一般社会主义的而直接是共产主义的党来说，对于政治上的最终目的是消除整个国家因而也消除民主的党来说，这个词还是不确切的”。^[19]1914年第一次世界大战爆发后，俄国社会民主工党内左派和右派立场截然对立，以列宁为首的左派退出社会民主党，另建共产党（1918年），从此共产党与社会党便分道扬镳了。

民主社会主义企求在资产阶级民主共和的框架内，通过利用和改善议会民主和政党政治对资本主义制度实现逐步的改良。在历史上，民主社会主义并不否认资本主义最终将被社会主义制度所取代，只是强调这种制度替代的和平与渐进的性质。他们不否认最终目的的存在，却把目的的实现推到了遥远的将来。而今天的民主社会主义者则认为，对整个社会来说，主张全盘的结构性替代的想法不再是明智的，应当做的是对具体社会不公正、不合理的情况实行具体的改良。他们要争取实现议会民主或者利用议会民主，通过竞选成为执政党，但执政并不是要独揽大权，他们承认多党平等竞争与彼此反对的权力，他们把政治民主作为实现经济民主与社会民主的条件；他们也要求一定范围内的不同形式的公有制，要求实现充分就业、公平分配、提高生活水平；在国际问题上，要求维护和平与集体安全，严格执行联合国宪章等等。

民主社会主义特别强调“我们反对任何专政，反对任何极权的和权威的统治，因为它无视人的尊严，消灭人的自由和破坏法制”，而“共产党人则利用社会的分裂来建立自己的一党专政”。在1986年6月社会党国际第十七次代表大会上通过的《利马委托书》中说，“无论在国内还是在全世界，为了使人民控制他们自己的生活的经济和社会条件，民主制是必不可少的机制”，“因此，我们摈弃一切阶级的专政，也摈弃一切专政的阶级”。^[20]

从这些方面来看，“民主社会主义”不是“民主＋社会主义”或“民主的社会主义”。民主社会主义的“民主”主要是指一种国家政权组织形式，一种政治秩序，即议会民主制度。民主社会主义的“社会主义”并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劳工运动及其奋斗目标，而是指由各个阶层成员广泛参与的社会运动，其目的是建立一种团结互助的社会秩序。

民主社会主义的性质和作用，用德国社会民主党人弗里茨·塔尔诺1931年在莱比锡党代表大会上所作的一个比喻来说，它是“资本主义病床边的医生”。40多年后，社会党国际副主席、奥地利社会党主席克赖斯基仍认为这是“载入史册的讲话”，它“虽然受到所有左派的激烈反对，但是它也因此是切中要害的”。^[21]

民主社会主义过去和现在都取得了一些令人瞩目的进展。为工人和劳动人民争得了一些权益，在工人和群众中逐步扩大了影响。1951年6月重新建立的社会党国际，有党员987万人，34个成员党，选民4354万，到1999年二十一大时，党员人数达到约3000万人，成员党增至134个，支持选民约1亿多人。二战后，先后有40多个工党、社会党和社会民主党通过议会民主竞选上台，单独或参与联合执政。西欧的民主社会主义力量在20世纪70年代和80年代，曾经遇到严重的危机，陆续被新保守主义赶下台，最严重的是90年代中期，英、法、德、意四大国没有一个是社会民主主义政党执政，这样的情况是60年代以来不曾有过的。然而到了1998年10月，在欧盟15国中，除了西班牙和爱尔兰，其余13个国家都是社会民主党人执政或参与执政。西欧社会民主党的复兴是主客观因素共同作用的结果。两党制为解决执政党的危机提供了替代条件，社会民主党通过改革修正了形象，更好地适应了社会。但由于环境的多样性，社会民主党的国别性特征非常明显，难以形成一个完整统一的社会民主主义新纲领。

二战后，社会民主主义逐渐从阶级党向大众党、从纲领党向选举党的转变。欧洲政治正迅速实用主义、事务主义化，政治理想显得越来越少。“第三条道路”理论的兴起，就与这种背景密切相关。

“第三条道路”不是在共产主义与资本主义之间寻找第三条道路。因为在这一理论的倡导者看来，共产主义随着苏东剧变，已经没落了，代替它的是传统的社会民主主义模式，因此，应当在传统的社会民主主义和80年代以来保守党提出的新自由主义之间寻找第三条超越二者的道路。以追求全体公民共享的“社会平等、机会、责任与和睦”。但在实践上，“第三条道路”是一条左右摇摆的路。

共产党也曾取得过最多16个国家执政的辉煌胜利，但在苏东剧变后，现在只剩下5个执政党，共产党员人数为7300万（其中中共党员6800余万人），资本主义世界各国120多个共产党的党员人数只有300多万人。在苏东剧变的过程中，9个执政几十年的共产党，全部都社会民主党化了。而在瑞典，社会民主党党员有120多万人，其中产业工人和其他工人约占党员人数的80%，是全国第一大党，瑞典共产党却只有党员3000余人，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小党。在资本主义世界，民主社会主义的影响日益超过科学社会主义。怎样认识民主社会主义的理论与实践，这不能不引起我们的深思。

上述各种挑战基本是来自于世界发展过程中社会主义国家外部的力量。在社会主义国家内部，过去存在与新出现的许多问题也是对社会主义理论与实践发展的重大考验。例如，封建思想的巨大影响、经济发展的方式状态缺陷、民主法制建设滞后、官僚腐败现象严重等等，这些问题处理不好，都将直接影响社会主义事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