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当代资本主义的新变化没有改变其必然灭亡的命运

尽管当代资本主义出现了一些新变化，但我们必须清醒地意识到发达资本主义国家进行的自我调节、改良和改善，并没有触动资本主义统治的根基，并没有改变资本主义制度的性质，并没有解决生产的社会化和资本主义私人占有之间的矛盾这一资本主义社会的基本矛盾。当代资本主义的新变化，不能改变资本主义必然灭亡的根本趋势和历史命运。马克思、恩格斯做出资本主义必然灭亡、社会主义必然胜利的结论，既不是出于痛恨资本主义的道德义愤，也不是源于向往社会主义的良好愿望，而是基于对资本主义基本矛盾的科学分析。“两个必然”之所以是一个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自然历史过程，就在于资本主义基本矛盾的存在和运动。历史发展到今天，资本主义基本矛盾不仅依然存在，而且以更多的形式表现出来。

第一，当代资本主义制度的经济基础仍然是私有制经济。尽管在所有制结构中也有国有经济或国家控股、参股的混合经济，但这些经济成分不占主体，占主体地位的仍然是私有制经济。而且所谓的国有经济实质上是国家资本主义经济，是资本主义性质的经济形式。社会财富的绝大多数掌握在少数资本家手中，和政府有密切联系的垄断财团控制着整个国民经济的命脉，当代资本主义所有制结构没有发生实质性的变化。资本主义社会的基本矛盾——社会化大生产和生产资料私有制之间的矛盾依然存在，有时还不断激化，并不时地通过各种方式表现出来。经济领域的资本剥削、惟利是图、损人利己、弱肉强食、经济危机、通货膨胀、大量失业；政治领域的强权政治、军事冲突、阶级压迫、尔虞我诈、勾心斗角；社会领域的社会犯罪、人情淡漠；精神领域的文化腐朽、精神空虚、思想颓废等等都是其基本矛盾的具体表现。

第二，资本剥削现象依然存在，两极分化现象严重。当今工人的经济状况、社会地位、工作环境、生活水平、福利待遇等方面虽然有了很大的改善和提高，阶级构成发生重大变化，但是资本家追求利润最大化的本性并没有泯灭。要认清股权分散化的实质。部分工人虽然从资本家那里得到部分小额股票，在一定程度上参与了资本的利润分红，但与资本家所得的利润相比，可谓“小巫见大巫”，工人只能得到由自己劳动所创造的极小部分投资收入，大部分投资收入被机构投资管理者攫取。资本剥削的直接结果，就是贫富不均两极分化现象的存在。在美国，1980年时，大公司经理资本家的收入相当于普通员工的40倍，而今已上升到400多倍。1973～1993年，全国工人的实际工资以年均0．7%的速度下降。与此形成鲜明对照的是，亿万富翁的数目却一路上升。据密歇根大学的一项调查表明，美国家庭中最富有的10%的家庭，1989年所拥有的财富占全国财富的61．1%，到1994年年底达到66．8%；而美国人口中最贫穷的10%的家庭，1989年平均负债超出其财产4744美元，1994年平均负债超出其财产7075美元。面对这样的现实，即使是美国的《1999年总统报告》，也不得不承认：“竞争性的市场力量自70年代末到90年代初造成的工资分配日益不平等，致使某些人发现，即使努力工作，仍然难以养家糊口”。目前，没有财产的家庭占40%以上，许多家庭的负债超过微薄的资产，约有20%的人生活在全国贫困线以下，2000多万人缺乏足够的食物，200多万人露宿街头。500个城市中，每6个人中就有1个贫困者。死亡人口中，有一半死于贫困。当年的纽约州州长马里奥·库奥莫哀叹道：与其如里根总统所说美国是“山顶上一座辉煌的城市”，毋宁说美国存在着“双城”，一个富人的美国，一个穷人的美国。前总统乔治·布什也曾心灰意冷地说：我国的贫穷令人羞愧。^[20]近年来，贫富差距在西方非但没有缩小，反而越来越大。目前，美国最富的1%的人拥有全美家庭财富的40%，比90%的美国人所拥有的财富还要多。在英国，最富的20%的人所占有的财富，是最穷的20%的人所占有财富的10倍。

第三，资本主义社会的统治阶级依然是资本家阶级。战后半个多世纪以来，发达资本主义国家公民的民主权利比以前有所扩大，但是占统治地位的垄断资产阶级与国家政权结合得更加紧密，在台前幕后操纵着国家机器，统治着这些国家的人民。战后，垄断资产阶级不仅通过提供政治捐款和活动经费，从资产阶级政党中推选自己的代表，而且直接担任议会或政府的重要职位。战后历届美国政府被称为“百万富翁的全国委员会”，参众两院被称为“富翁俱乐部”。垄断资本用金钱操纵选举，进而控制政府及其决策，已是路人皆知的丑事。1896年，帮助麦金利赢得总统大选的马克·汉纳供认不讳：“要赢得选举，需要两个东西，第一是金钱，第二我就记不得了。”一百年来，美国的这一“传统”非但未见消失，反而愈益发扬光大。民主、共和两党竞选的筹资额扶摇直上，1980年为2400万美元，1996年为1亿多美元，2000年各种竞选费用共计30亿美元。这在富甲天下的美国，也不能不说是一个天文数字。与其说资本大王们把候选人看作公众利益的代表，毋宁说是当成了股票交易所的证券。购买这种“股票”，自然也是为了“剪息”——用权力来增值资本。腐败的政治制度造成了公众的信任危机。《购买2000年总统》一书的作者查尔斯·刘易斯说：“我们的民主被既定的经济利益操纵了。”当经济景气、工人阶级和资产阶级之间的利益冲突不十分突出的时候，垄断资产阶级就在内部争权夺利。而当经济滑坡、阶级矛盾尖锐时，各统治集团就迅速捐弃前嫌，共同对付反抗的工人阶级。所以，战后西方发达资本主义国家的工人罢工现象依然存在，工人阶级与资产阶级的矛盾在新的基础上得到发展，它依然是动摇资本主义社会基础的主要因素。

第四，资本主义基本矛盾规律仍然发生作用，资本主义经济危机依然频频爆发，并由此引发了各种社会矛盾。当代资本主义发展的新变化，资产阶级政府反危机措施的多样化，在一定程度上降低了危机爆发的程度与危害性，但受资本主义基本矛盾不断催化危机爆发的惯性的冲击，当代资本主义危机的发生比冷战前的任何时期更复杂，更隐秘，也更难治理。与传统的周期性经济危机并发的，还有结构性经济危机、体制性或体系性经济危机及其他潜伏的新危机。战后半个多世纪以来，波及整个资本主义世界的周期性危机已发生6次。在主要资本主义国家，美国发生9次，其他发达国家发生6次、7次不等。结构性经济危机不同于周期性经济危机，它不是因总需求与总供给总量矛盾而导致的短期经济失调，而是基于经济发展到特定时期，由于供给结构与需求结构之间的严重错位而导致的长期经济失调。其基本标志和主要表现，就是以技术结构和产业结构为核心的经济结构转换不畅，由此给社会经济结构造成了破坏性影响。从其发生的领域看，往往只发生在某一个或某几个特定领域和部门，不会波及其他领域和部门，不会破坏整个经济体系。当然，在一定条件下，它有可能对抗危机能力弱的某些国家或产业部门，甚至对一国的国民经济乃至一定范围的国际经济，产生重大影响。从其表现形式看，既可以表现为一些部门的生产不足，也可以表现为一些部门的生产过剩。受赖以发生的环境和条件所决定，结构性经济危机总是具有世界性和国际性的特点，持续时间长，发展的曲折性显著。迄今为止，资本主义世界共发生4次结构性经济危机。即1825～1845年、1873～1895年、1929～1939年和20世纪70年代中期以来的结构性经济危机。70年代中期以来发生的危机，是一次以石油危机为主导的能源危机，相伴而来的是汽车、钢铁、纺织、造船等传统主导产业部门的衰退和不景气，西方主要国家的财政赤字，特别是结构性赤字的不断累积和国债的持续膨胀。此外，还有一种体系或制度危机。这是一种与经济国际化、全球化密切相关的资本主义危机。当代资本主义经济全球化、一体化的一个突出现象，就是地区性、国际性经济组织的不断建立。国与国之间通过协商制定了一系列普遍遵守的譬如贸易、投资关税、汇率、证券等方面的规定、规章和制度，由此在全球范围内形成一个有许多国家共同参与的经济运行体系。这种体系的完整、科学，运行的安全、高效，有助于世界经济和各国经济的良性循环和稳定。然而，由于各国国情、市场发育程度、经济发展水平的不同，在力求适应世界经济运行一般原则和要求的过程中，受国内外客观经济情况的影响，有的国家往往做出一些违背经济发展规律、协议规则的行为。在主权至上的国际环境中，一国经济行为的主权性、独立性，使区域经济体制或世界经济体制的运行必然出现某种失调、失衡，日积月累，从量变到质变，最终爆发体制或制度经济危机。这种危机不同于周期性危机，也不同于结构性危机，它是一种全球经济或区域经济体系运行失调、失衡的危机，既可表现为一国的体制危机，比如在一些国家的福利体制危机，又可表现为国际性、区域性的体系危机。引人注目的东南亚金融危机，就是这种危机的主要表现。当代资本主义经济危机引发了各种严重的社会矛盾与问题。当代资本主义是一个精神与物质悖逆的奇怪结合体，经济上的富庶与发达、科技上的文明和先进，与较为普遍的失业、贫穷、暴力、精神颓废、糜烂并存。法国学者米歇尔·阿尔贝尔把这种现象概括为“不同阶层的居民就像生活在相互间逐年远离的不同星球上”的“二元对立”。^[21]

第五，当代资本主义的新变化，显示了社会主义在全世界最终胜利的客观历史趋势。俄国十月革命前夕，列宁曾提出：“国家垄断资本主义是社会主义的最充分的物质准备，是社会主义的前阶。”他还说：“社会主义现在已经在现代资本主义的一切窗口中出现，在这个最新资本主义的基础上前进一步的每项重大措施中，社会主义已经直接地、实际地显现出来了。”^[22]

当代资本主义的新变化，客观地反映了这一历史趋势。比如，未来的全人类都要进入共产主义社会，而共产主义社会要求社会有发达的生产力、极大丰富的劳动产品，要求有强大的公有制作为社会的经济基础，要求有发达的民主制度、完善的法治，要求有先进的企业管理制度、社会管理制度、政府管理制度。目前，发达资本主义国家的社会制度的根本性质没有变，但在生产力的发展、物质财富的积累，以及较先进的经济、政治与社会体制的管理方式上，与人类文明的发展方向基本一致，并在这些方面取得了重要成就。在资本主义社会的内部，不断积累着实现社会主义的物质基础。例如，资本主义社会中的股份公司，就曾被马克思称做是对私人资本的扬弃、向生产者集体所有或社会所有和社会管理过渡的因素；资本主义的国有化，曾被恩格斯看作是为社会本身占有一切生产力做准备的阶段；资本主义的大银行，曾被列宁看作是我们实现社会主义所必需的国家机构；资本主义社会中那些没有资本家的合作工厂和合作社，更被马克思看作是由资本主义生产方式转化为联合生产方式的过渡形式。除此之外，社会保障制度、最低工资限额、超额累进所得税、低收入补贴等等，同样也是具有社会主义性质的因素。

所有这些因素，虽然没有改变整个资本主义制度的基本性质，但确实在一定意义上显示了历史发展的趋势，一些西方学者甚至指出：当代资本主义越发展，它就越靠近社会主义。比如德国著名思想家马克斯·舍勒，在谈到“资本主义的未来”时，就明确说：“眼光只需稍微敏锐一点，便可看到：我们已经满帆地驶进了社会主义体制国家的最初阶段；我们不得不在通往目标的道路上继续前行。”^[23]当然，资本主义决不会自发、自动、自行过渡到社会主义，而必须经过社会主义政党领导工人阶级和人民群众自觉、自愿、自主地进行持久、持续的斗争。

总之，当代资本主义的发展变化一方面进一步增强了它的生存能力，另一方面又给它带来了更多、更强烈的自我否定因素。我们应当实事求是地、辩证地、发展地认识当代资本主义的发展变化，坚信资本主义终究要被更高级的社会制度所取代的历史必然性。

复习思考题

1．如何认识资本主义的历史进步性及其内在矛盾？

2．当代资本主义发生了哪些新的变化？

3．当代资本主义为什么会发生新的变化？

4．如何正确认识当代资本主义所发生的新变化？

【注释】

[1]［法］米歇尔·博德：《资本主义史15 00～1980》，东方出版社1986年版，第88页。

[2]托姆·博托莫尔：《现代资本主义理论》，北京经济学院出版社1989年版，第3～4页。

[3]《列宁选集》第2卷，第577页。

[4]《列宁选集》第2卷，第592～597页。

[5]［英］本·法因等：《重读〈资本论〉》（英文版），伦敦麦克米兰出版公司1979年版，第105～109、121～125页。

[6]［波兰］布·明兹：《现代资本主义》，东方出版社1987年版，第83～84页。

[7]《列宁选集》第4卷，第258页。

[8]《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1卷，第256页。

[9]《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1卷，第253页。

[10]《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1卷，第257页。

[11]《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1卷，第253页。

[12]《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1卷，第262页。

[13]《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2卷，第269页。

[14]《邓小平文选》第3卷，第291页。

[15]《列宁全集》第23卷，第57页。

[16]《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2卷，第33页。

[17]《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25卷，第289页。

[18]《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16卷，第237页。

[19]《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23卷，第8页。

[20]李琮：《当代资本主义的新发展》，经济科学出版社1998年版，第390、392页。

[21]［法］米歇尔·阿尔贝尔：《资本主义反对资本主义》，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1999年版，第25页。

[22]《列宁全集》第32卷，第218～219页。

[23]［德］马克斯·舍勒：《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1997年版，第64～65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