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邓小平理论对科学社会主义的创新和发展

邓小平理论在新的实践基础上继承前人又突破陈规，找到了一条建设有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道路。这一理论第一次比较系统地初步回答了中国这样的经济文化比较落后的国家在社会主义确立以后，如何建设、巩固和发展社会主义这一时代课题。邓小平理论对科学社会主义理论的创新主要体现在以下几个方面：

第一，社会主义本质论。什么是社会主义本质？1992年邓小平在南方谈话时指出：“社会主义的本质，是解放生产力，发展生产力，消灭剥削，消除两极分化，最终达到共同富裕。”^[24]这一理论概括是对马克思主义的创新性发展。邓小平关于社会主义本质的论断对马克思主义的重大贡献在于：首先，他把“解放生产力”和“发展生产力”作为社会主义的根本任务，置于首要的基础地位。其次，强调“消灭剥削，消除两极分化”贯穿于社会主义发展的过程。马克思、恩格斯设想的社会主义（即共产主义第一阶段）是不存在剥削的。但社会主义初级阶段存在剥削现象和贫富差距，这是历史事实。因此，邓小平认为，“消灭剥削、消除两极分化”只能在解放和发展生产力的基础上采取正确的政策和措施，逐步加以解决。可见，这是一个渐进的过程，也是一个长期的历史任务，绝不能操之过急。再次，强调“共同富裕”是社会主义的目标。邓小平说，社会主义的特点不是穷，而是富，但这种富是人民的共同富裕。“社会主义最大的优越性就是共同富裕，这是体现社会主义本质的一个东西。”^[25]但是，共同富裕不是同步富裕，而是允许一部分人通过诚实劳动和合法经营先富起来，以先富带后富，最终达到共富，这符合事物发展由不平衡到平衡的规律。

邓小平的社会主义本质论是一个互为条件、不可分割的辩证统一的整体，它体现了社会主义生产力和生产关系、根本任务和根本目的、发展过程和最后结果、客观规律和主体价值等多方面的统一。它在坚持社会主义基本制度的基础上，从社会主义制度的功能、目的的角度，揭示了社会主义本质，回答了什么是社会主义的问题。它不仅从根本上克服了长期以来人们对社会主义本质认识上的偏颇，冲破了许多错误和扭曲的观念，进一步深化了对社会主义的认识，极大地丰富和发展了马克思主义理论，而且为我们坚持党的基本路线100年不动摇奠定了基础，为建设有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提供了理论指导。

第二，社会主义初级阶段论。对于社会主义阶段的划分，历来是科学社会主义发展史上的一个重要问题。马克思在1875年《哥达纲领批判》中首次把共产主义划分为第一阶段和高级阶段。1917年列宁在《国家与革命》中把马克思所说的共产主义第一阶段称为社会主义社会。对于社会主义阶段如何划分，马、恩没有涉及。列宁虽然有过一些提法，如“初级形式的社会主义”“不发达的社会主义”等，但他对于十月革命后苏联社会究竟处在什么阶段上，并没有做出明确的判断。斯大林及其以后的几届苏联领导人对于社会主义发展阶段的认识，基本上都不符合苏联实际，犯了超越阶段、急于过渡的“左”倾错误。毛泽东对社会主义发展阶段的认识既有有益探索，但也犯了严重错误，留下了惨痛的教训。

邓小平通过总结历史经验后深刻地指出：“社会主义本身是共产主义的初级阶段，而我们中国又处在社会主义的初级阶段，就是不发达的阶段。”^[26]并强调初级阶段的社会主义至少要经历上百年时间，制定一切方针政策都必须以这个基本国情为依据，不能脱离实际，超越阶段。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理论是对我国国情最准确的认识和估计，是邓小平解放思想、实事求是，既继承前人，又突破陈规而作出的新判断、新结论。

第三，社会主义市场经济论。马克思在《资本论》中曾写道：私人所有制和自由的市场是早期资本主义的显著特点。社会主义是不需要商品、市场、货币的社会。社会主义与市场经济的关系究竟怎样，一直是我们备感困惑的问题。国际国内都进行过长期的论争和探索。俄国十月革命后的新经济政策时期，列宁认识到：社会主义必须从市场的存在出发并考察市场的规律。列宁逝世以后，把社会主义与市场对立起来的思想逐渐占据统治地位，从而形成了一种传统观念，即市场经济是资本主义特有的东西，计划经济才是合乎社会主义发展规律的。对社会主义经济实质和特征认识上的失误导致社会主义经济发展效率不高，增长速度不断下滑。

邓小平经过长期探索后，明确指出：“计划多一点还是市场多一点，不是社会主义与资本主义的本质区别。”“计划和市场都是经济手段。”^[27]“社会主义也可以搞市场经济”^[28]这一重要论断突破了计划经济属于社会主义，市场经济属于资本主义的传统观念，说明了社会主义和市场经济之间不存在根本矛盾，市场机制是社会化生产中资源配置的基本方式，资本主义可以用，社会主义也可以用。把社会主义同市场经济结合起来，是一个伟大创举，是对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和科学社会主义理论的重大突破。党的十四大根据邓小平关于社会主义也可以搞市场经济的思想把我国经济体制改革的目标模式确立为建立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这是对过去高度集中的传统计划经济体制的扬弃，它与资本主义市场经济有着本质的区别。

第四，社会主义发展动力论。恩格斯曾经指出：“所谓‘社会主义社会’不是一种一成不变的东西，而应当和任何其他社会制度一样，把它看成是经常变化和改革的社会。”^[29]马克思主义认为，改革是社会主义社会基本矛盾运动的必然要求，社会主义改革就是根据生产力的现实水平和进一步发展的客观要求自觉调整生产关系中与生产力不相适应的部分，使社会主义基本制度的本质得到充分体现，使社会主义优越性得到充分发挥，从而推动生产力不断发展。但是，社会主义制度建立后，怎样不断解放和发展生产力，完善社会主义制度，却是一个长期没有得到解决的历史性课题。苏东国家受形而上学思维方式影响，把刚刚建立的社会主义制度和模式看成是尽善尽美的，拒绝和讳言改革，或者浅尝辄止，改革不彻底，致使问题成堆，积重难返。邓小平深刻地指出：“革命是解放生产力，改革也是解放生产力”，做出了改革是社会主义社会发展的强大动力的重要论断。他还指出，改革是一场革命，社会主义社会是在改革中不断前进的社会。这是对马克思主义有关改革理论的继承和发展，是对我国社会主义建设实践的科学认识而得出的新结论，是科学社会主义的新思想。

第五，社会主义精神文明论。社会主义精神文明建设，是社会主义社会一个重大的理论和实践问题。马克思、恩格斯在论述社会主义问题时，在精神生活方面，曾提出过一些设想。如共产主义革命在自己的发展进程中要同传统的观念实行最彻底的决裂；在未来的共产主义社会中，教育、科学、文化、艺术将得到充分发展；人们的精神生活将得到极大的丰富；人们自身将得到自由发展；造就全面发展的人才，成为共产主义的新人，等等。列宁也十分重视思想文化建设对社会主义建设的重大作用，如他关于共产主义教育、共产主义道德、共产主义纪律、共产主义劳动态度问题；关于社会主义的政治变革和社会变革之后，要实现文化革命，普遍提高科学文化知识问题；关于必须取得全部科学、技术、文化和艺术，用来建设社会主义的问题，等等。但是，马、恩、列等革命导师都没有使用过精神文明和社会主义精神文明的概念，更没有把它作为社会主义的重要特征来论述。

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以后，邓小平和党中央总结了国内外社会主义建设正反两方面的经验教训，继承了马列主义经典作家的思想财富，研究了社会主义的重要特征的论断，形成了邓小平社会主义精神文明建设的理论。邓小平社会主义精神文明建设理论的主要内容是：强调社会主义建设要坚持物质文明和精神文明“两手抓、两手都要硬”，两个文明都搞好，才是有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强调精神文明建设包括思想道德建设和教育科学文化建设，要教育人民成为“四有”公民，教育干部成为“四有”干部，特别要求教育好青年、教育好后代；强调社会主义精神文明建设必须坚持马克思主义的指导地位，要坚持四项基本原则，反对搞资产阶级自由化；强调要用教育和法律手段来解决改革开放中出现的不良倾向和现象；强调要继承和发扬民族的优秀文化传统和党的优良传统，吸收和借鉴人类社会创造的一切文明成果，反对封建主义残余影响，抑制资本主义腐朽思想的侵蚀。

第六，“一个国家，两种制度”论。邓小平理论最具特色的一个内容就是以“一个国家，两种制度”的方式实现祖国统一。邓小平说：“我们的社会主义制度是有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制度，这个特色，很重要的一个内容就是对香港、澳门、台湾问题的处理，就是‘一国两制’。这是个新事物。”^[30]“一国两制”就是在祖国大陆实行社会主义制度，而在香港、澳门、台湾继续实行资本主义制度。邓小平的“一国两制”论，就其国家结构来说，是一种单一制国家的特殊形式，它也兼有复合制（联邦制）的某些特征，可以说是对传统的单一制国家形式的新突破。虽然，祖国统一后的香港、澳门、台湾作为特别行政区，其权力是中央政府授予的，但其拥有高度的自治权，包括立法权、行政权、终审权等诸多方面。此外，台湾还有军事权。显然，“一国两制”是一种新型的国家结构模式，是马克思主义国家学说的重大发展。把社会主义和资本主义两种对立的制度包容于一个统一的国家之中，在一个国家内部实行两种制度和平共处、合作竞争，这在社会主义国家历史上是绝无仅有的，这是辩证地认识和处理社会主义与资本主义两种制度之间关系的光辉典范。

上述几个方面科学地回答了当代社会主义面临的新课题，标志着科学社会主义理论发展到新的阶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