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前现代时期,技术发明和科学发现依赖于工匠、农夫的经验和思维敏捷的天才对自然的观察。中国因人口众多而拥有更多的能工巧匠、耕织能手和智慧过人的天才,因而在推动科学技术进步方面具有比较优势,一度在科学发现、技术创新、生产率提高、工业化程度和财富创造等方面占据领先地位,成为世界上最强盛的经济。一直到两三百年前,与中国相比,“西方国家基本上是一个贫穷落后的农业经济”。①

随着世界历史向现代时期演进,科学发现和技术发明的基本方式逐渐改变,进入借助于科学实验获得的阶段。中国依靠人口众多体现出来的推动科技进步的比较优势就丧失掉了。而中国科举制度中的以君君臣臣的道德规范为目标的课程设置及其激励结构,又阻碍了中国累积起发动一场科学革命所必需的人力资本,因而这个曾经极度辉煌过的古老国家,在近代科学革命的历程中变得无声无息,对于科学革命所带来的快速发展的机会也失之交臂。②其结果是,西方世界得益于科学革命的成果实现了经济起飞,最终完成了经济现代化,而中国这个文明古国却由盛到衰,大大落后于西方国家。

进入20世纪后,推动经济发展所必需的科学、技术要素不再要求一定由每个发展经济的国家独立创造出来,后起的发展中国家可以通过学习和技术转让,利用他人创造出来的成果来发展经济,从而为每一个经济的发展提供了新的机会。从50年代起中国开始加快工业化建设的步伐,并试图通过一系列政治运动来迅速实现经济现代化的目标。然而,经济发展仍不尽如人意,不仅没能赶上发达国家,反而拉大了差距。例如,1950年,中国的国内生产总值尚为日本的两倍有余,而1980年仅仅约为日本的90%。③

70年代末中国开始了一场从农村到城市的全面经济改革,并取得了令世人瞩目的成效。从1978年以来的20年间,国内生产总值平均每年增长9.8%。是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以来发展最快的时期,也成为世界上增长最快的经济。同期,人均国内生产总值平均每年增长8.4%,达到创造“东亚奇迹”的亚洲“四小龙”在快速发展时期的增长速度。特别是在面积和人口分别为亚洲“四小龙”5倍和4倍的沿海5个省份,连续保持高达12%的经济增长速度,超过了亚洲“四小龙”最快速发展时期的增长速度,创造了人类经济增长历史上前所未有的奇迹。

可以预计,如果中国经济增长赖以支撑的条件能够持续不变或进一步改善,那么,不久的将来中国经济总规模将超过美国和日本,成为世界上最大的经济。中国是占世界人口2/3的发展中国家的一员,又是一个处于经济改革实践中的国家,她的经济从计划向市场过渡和发展成功,并将成为世界上唯一的一个经历了由盛到衰,再由衰到盛的大国的可能性,不能不引起世界范围的关注和学术上的好奇。本书的目的就是试图从经济学的角度,分析和考察中国上述奇迹产生的原因,并由此得出中国进一步改革的方向,以及对于其他处于同样发展和改革过程中国家的借鉴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