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2　宁国府的仆役

宁国府的仆役中，除了上文我们在介绍管家的时候，提到宁国府的大管家是赖升外，最抓人眼球的便是老奴焦大。他年纪已经很大，是当年跟太爷出征时的随从。用尤氏的话说：“只因他从小儿跟着太爷们出过三四回兵，从死人堆里把太爷背了出来，得了命；自己挨着饿，却偷了东西来给主子吃；两日没得水，得了半碗水给主子喝，他自己喝马溺。不过仗着这些功劳情分，有祖宗时就另眼相待，如今谁肯难为他去。……”（第七回）这里的“太爷”应该是尤氏的公公、贾敬的爹——贾代化，他的官职是“京营节度使、世袭一等神威将军”，是一个武官，这个功名是靠在战场上拼杀挣出来的。而当年跟他的焦大，出生入死，于贾代化有救命之恩。现在贾珍作为贾代化的孙子，能世袭三品爵威烈将军，归其因，也有焦大的功劳。所以焦大在喝醉了酒，又日日看到宁国府的乱象，就会在贾珍的儿子贾蓉面前骂道：“蓉哥儿，你别在焦大跟前使主子性儿。别说你这样儿的，就是你爹、你爷爷，也不敢和焦大挺腰子！不是焦大一个人，你们就做官儿享荣华富贵？你祖宗九死一生挣下这家业，到如今了，不报我的恩，反和我充起主子来了。不和我说别的还可，若再说别的，咱们红刀子进去白刀子出来！”焦大一番醉语，将“红刀子、白刀子”的次序都搞错，但是说的是在理的，焦大接着还说：“我要往祠堂里哭太爷去。那里承望到如今生下这些畜牲来！每日家偷狗戏鸡，爬灰的爬灰，养小叔子的养小叔子，我什么不知道？咱们‘胳膊折了往袖子里藏’！”（第七回）所谓酒后吐真言，一语道出宁国府的内情。这也印证了太虚幻境秦可卿的判词：“漫言不消皆荣出，造衅开端实在宁”。

贾珍身边有两个小厮，名字叫喜儿和寿儿。在小说中与喜儿同名的还有一个是薛宝钗的小丫头。但是他们性别有别。喜儿和寿儿出现在第六十五回。那时，贾琏已经偷娶了尤二姐。但是，从宁国府出来的尤二姐、尤三姐姐妹原先就与姐夫有点不清白。而姐夫贾珍呢，在尤二姐出嫁后，依然会来贾琏别宅私会尤氏姐妹。而那日恰巧贾琏也去了。这样，贾琏的小厮隆儿与贾珍的小厮喜儿、寿儿就碰到了一起。夜深天晚，估计主子们是不愿走人了，这几个小厮也只得一床睡下。而这三人都喝了点酒，尤其是喜儿醉了，满嘴胡话：“咱们今儿可要公公道道的贴一炉子烧饼，要有一个充正经的人，我痛把你妈一肏。”这同性性行为估计也是在主子堆里的耳濡目染，所谓有其主就必有其仆。

在宁国府，与荣国府仆役同名的还不只喜儿一人，还有一人叫兴儿。这个人与贾琏的小厮兴儿同名，且都是男人。但宁国府的这个兴儿不如贾琏的兴儿得力，他只在第五十三回宁国府过年的时节出现了一次。“这日宁府中尤氏正起来同贾蓉之妻打点送贾母这边针线礼物，正值丫头捧了一茶盘押岁锞子进来，回说：‘兴儿回奶奶，前儿那一包碎金子共是一百五十三两六钱七分，里头成色不等，共总倾了二百二十个锞子。’”从丫鬟的叙述中可见，宁国府的兴儿也是一个管银钱出入的外面的办事员。

同样在第五十三回，过年时节，宁国府另一重要的仆人出现了，他便是替宁国府在外管理田庄的乌进孝。他还有一个儿子，也一起跟父亲在庄子上主事。乌进孝来给宁国府贾珍进奉年例，列有一大篇进贡物事，但贾珍还嫌少。乌进孝解释了天灾等原因。贾府的收入除了当官的俸银，一大部分开销就是依赖这庄子上的出息。而大家族日益奢靡，经济入不敷出之情形在乌进孝与贾珍的对话中一览无余。而此事，乌进孝为了替自己脱责，就拿自己兄弟管理的荣国府的庄子做比较，说明自己已经尽力了。

宁国府的大管家是赖升，而小管家是俞禄。在第六十四回，贾敬殡天处理后事的过程中，出入银钱都是由俞禄经手的。

宁国府中，除了各房贴身丫鬟外，提到的媳妇婆子不多。比较显眼的便是在第十四回中。王熙凤答应贾珍帮忙料理秦可卿的丧事，五七正五日那天“上班点名”，有一人迟到，这人担任的是迎送亲客的责任。迟到的辩解是：“小的天天都来的早，只有今儿，醒了觉得早些，因又睡迷了，来迟了一步，求奶奶饶过这次。”但王熙凤可不是善茬，正是准备杀鸡骇猴的时候，这个无名氏就送上门来了，就说：“明儿他也睡迷了，后儿我也睡迷了，将来都没了人了。本来要饶你，只是我头一次宽了，下次就难管，不如现开发的好。”就赏了她二十板子，并革了她一月的银米。她撞在王熙凤的手里，算倒了霉，王熙凤不会因为她是宁国府的仆役就客气些。

宁国府还有一个有名有姓的小丫头，叫卍儿，大概十六七岁的模样，不算十分标致，但也有些动人之处，不知是谁房里的，就是我们上文提到的宝玉的小厮茗烟的小情人。过年时，茗烟跟随宝玉到宁国府拜年，宝玉有应酬，茗烟就找卍儿私会去了，却不料被宝玉撞破了。因为这个小丫头出生的时候，母亲梦见一匹见不到头的卍字锦缎，就把这个小姑娘取名叫“卍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