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省号
——荷兰的海上“屠夫”

1588年英格兰击败了西班牙无敌舰队，意欲称霸北大西洋。但荷兰自从1581年北部七省成立联省共和国后，已成为脱离西班牙统治的独立的国际角色，同时也成为挑战英格兰的海上新势力。

1609年荷兰为海上“捕获”确立法律依据，抛出了《海洋自由论》；1618年，英格兰为占有周围海域确立法律依据，抛出了《海洋封闭论》。两国在打法律官司的同时，谁也没停下建造战舰的竞赛。

1610年英格兰率先造出了三层甲板的准风帆战列舰皇家亲王号，大大刺激了有着“海上马车夫”美名的荷兰，很快荷兰造出了一批80门炮级别的三层甲板战舰。此中最出彩的就是七省号（Zeven Provintien），其舰名取自荷兰七省联省共和国，它是共和国的标致性符号。

请注意，七省号主桅顶端悬挂的橙、白、蓝三色国旗，名为“亲王旗”（Prinsenvlag），1579年由奥兰治亲王威廉一世（Willem van Oranje）启用。在八十年战争期间，“亲王旗”曾作为尼德兰共和国从西班牙帝国压迫中独立出来的象征。欧洲最早将三色旗与“共和主义”联系到一起的正是这面“亲王旗”，而著名的代表着“自由、平等、博爱”的法国三色旗，是法国大革命期间才用作国旗的。1795年之后，法兰西第一帝国的附庸国广泛使用三色旗后，它渐渐成为欧洲各国国旗的主流格式。

七省号于1664年在鹿特丹旧海军部造船厂建造，1665年下水，可搭载80门大炮，排水量约1600吨，船上携带超过2000平方米风帆，有船员420余人。1666—1674年七省号一直是荷兰战神德·鲁伊特的旗舰。1678年它又成为荷兰海军少将扬·布拉克尔的旗舰。1694年作为退役废船拆解。

《德·鲁伊特肖像》，费迪南德·波尔，1667年

爱看电影的人也许会注意到2015年荷兰拍了一部大片，名字就叫《海军上将德·鲁伊特》。几年前，我到阿姆斯特丹国家博物馆参观，看完了正厅的镇馆之宝伦勃朗的《夜巡》后，就在该馆亚洲部主任的引领下来到海战绘画厅，此厅除了老、小威廉的海战画外，最耀眼的就是巨幅油画《德·鲁伊特肖像》。电影主人公的扮相与眼前这幅横须蓬发的“屠夫”肖像完全吻合。

画中的德·鲁伊特立在弯卷帷幕和栏杆前，摆着称霸海洋的姿势：右臂斜靠在地球仪上，手中握着掌控荷兰海军的权杖，身后是荷兰舰队，其中最大的战船就是他的旗舰七省号，船尾挂着橙、白、蓝条纹的荷兰国旗，船首雕刻着共和国与七省的徽章。

1666年6月1—4日，战神德·鲁伊特坐镇七省号，指挥荷兰海军跨过英吉利海峡，将英格兰皇家海军象征之一皇家亲王号俘虏，并将它一把火烧了。

需要指出的是，画中桌面上摊开的地图显示的不是“四日海战”的位置，而是德·鲁伊特出生的瓦尔赫伦岛，它处在荷兰泽兰省和佛兰德斯之间的斯海尔德河口。德·鲁伊特10岁出海，28岁成为商船船长，而后加入荷兰海军，1665年成为荷兰海军司令。在与西班牙、法国和英格兰海军的较量中，德·鲁伊特成长为荷兰海战史上最有名的“海上杀手”，也是最令英格兰皇家海军心惊肉跳的“屠夫”。

这幅巨大的布面油画的作者是荷兰画家费迪南德·波尔（Ferdinand Bol）。这位喜欢历史题材和肖像画的画家，创作风格深受伦勃朗的影响，以致在19世纪时还有人将他的作品错误地归于伦勃朗名下。波尔的父亲是位医生，波尔与海军的联系可能来自岳父，一位属于海军和葡萄酒商工会的商人，波尔受岳父的影响，得到了双方的工作委托，不仅画出葡萄酒商工会的群体肖像，还在1667年留下了《德·鲁伊特肖像》这样的名作。这幅画原来在荷兰海军手里，1808年被阿姆斯特丹国家博物馆收藏。

插画《战舰七省号》是老威廉·范·德·维尔德的作品，他和儿子小威廉·范·德·维尔德被请到英格兰皇家海军做专职画师，专画船画，并以画笔记录海战。这幅大约绘于1664年的速描插画不像一件艺术品，它的图纸特色令后世研究古代造船史的人非常感兴趣，也只有这幅速描才能让人们看清楚这艘王牌战舰的结构和三层甲板火炮的排布。

德·鲁伊特作为战神的另一贡献，就是他接替马顿·特罗普将军，成为新一任荷兰海军统帅后，总结几十年的经验。德·鲁伊特认为，荷兰人仅靠海上护航船是无法从英格兰手里夺回海峡控制权的，必须建立强大的海军，集中优势兵力打败英格兰舰队，才能赢得战争，夺取海权。

这幅1672年老威廉·范·德·维尔德画的《荷兰战列舰队》，将荷兰著名风帆战列舰全都汇聚在一个画面里。画面左起：第二艘船尾有两头立狮扶着九宫格状盾徽的是七省号（1665年入役），紧邻它右舷的是船尾刻画有乡间别墅的休闲号（1655年入役），画面正中央是船尾有一只立狮的金狮号（1666年入役）和白海豚号（1666年入役）。画面最右边的是自由号（1651年入役，1676年被击沉），右起第二艘船尾绘有大象的是白象号（1666年入役），右起第三艘为奥兰治号（1666年入役）。这种钢笔油画特别适合表现战船的细节。

《荷兰战列舰队》，老威廉·范·德·维尔德，1672年

老威廉·范·德·维尔德在这里完成了一次画上大阅兵，也为后世留下了精致的荷兰战列舰史料。此画突出描绘了战舰的艉部，17世纪战舰艉部是与后世区别最大之处，即保留有明显的舷弧，艉部高耸，上面描刻巴洛克式繁复装饰。这样的形态延续自盖伦船，但这种高大的侧影，如同无法收起的艉纵帆，使船艏易于偏向上风，降低了操纵性，所以，在18世纪上半叶，这种战船逐渐被抛弃。

荷兰人的海上威风，在18世纪之后被英格兰取代，此后，它完全沦为了一个可有可无的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