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论幼稚园课程

在探索中国化幼稚教育的道路上，研究和改革课程是重要的内容，也是张宗麟在幼儿教育方面的突出贡献。他自1925年到南京鼓楼幼稚园协助陈鹤琴进行幼儿教育实验活动以后，经晓庄学校、集美学校时期，直至新中国成立后在教育部任职期间，一直亲手试验或密切地关注幼稚园的课程设置，在理论与实践上大有成绩。

（一）何谓幼稚园课程

课程一般指课业及其进程，学校课程，就是教学的内容和计划。广义是指所有学科的总和，狭义是指一门学科。各级各类学校都应设置相应的课程。幼稚园课程有其自己的特点，张宗麟指出，在幼稚园里看不到课程表，因此有人便以为幼稚园没有课程。其实，幼稚园既然是一种教育机关，当然也有课程，并且是特殊的课程。因为幼儿园教育对象弱小，不能强求他们像大孩子一样严格按课程表过呆板的生活，而教师自己对课程是心中有数的。所谓幼稚园课程，他说：“幼稚园课程者，由广义的说之，乃幼稚生在幼稚园一切之活动也。……包括一切教材、科目，幼稚生之活动。”

张宗麟分析研究了幼儿园课程的历史发展，研究了当时幼儿教育课程的新趋势，他从世界范围概括了幼稚园课程大致设置音乐、游戏、故事、谈话、图画、手工、自然、常识、读法、识数。但不同国家，不同地区，不同的时期，幼稚园的课程都可能有所变化。幼稚园的课程既应有其相对的稳定性，又有差异性。

（二）怎样确定幼稚园课程

学校课程的编定，是一项复杂的综合性的科学研究，它要反映特定的社会对人才培养的要求，又要符合儿童身心发展水平和科学技术发展的程度。幼稚园课程自然也不能例外，但因幼儿的特点决定，编定课程应遵循的原则在侧重点上有所不同。

由于幼稚园孩子是3～6岁的儿童，这个时期生理心理的特点和在一个人全部学习生活中的地位，决定在编制课程时有特别需要注意的原则。经张宗麟多年研究，将之概括，大致有：

课程须以儿童全面发展为目的，包括健全的身体，灵敏的感官，人生必需的习惯，相当的知识。

课程内容要艺术化，这种艺术化的课程，能使个个欣欣然有喜色，和蔼可亲，入室如满座春风，甚至分不清是上课还是在游戏，孩子必乐于学习。

课程要多注意于动的工作，因这时期的孩子各部分筋肉骨骼正待发达，必须有充分动的机会，并且在活动中可以训练多种感觉，从中获得知识。

课程要多与自然社会接触，幼儿对自然界都有浓厚的兴趣，他们往往将一切花鸟鱼虫，都作为自己的生活看待，应该理解和尊重孩子的这个特点，引导他们到大自然中去。另一方面也要注意引导儿童多接触周围社会。在与自然、社会的接触中，使儿童获得直接经验，多方面了解环境与日常生活。

要多注意个别活动，因为幼儿期是人“自我表现”最充分的时代。他的游戏，他的工作，往往是单纯地为着满足自己的需要。课程应该照顾到这个特点，自然也要注意使他适应他所处的小社会，以便长大能适应大社会。

课程要注意沟通小学低年级。幼稚生大班的课程要注意与小学一年级的衔接，以提高小学低年级学习效果。

如何具体编制幼稚园课程？张宗麟在南京鼓楼幼稚园做了大量的工作，他总结编制课程的试验大致分为三个时期：第一个时期称为“散漫期”，为了照顾儿童自由活动，便打破一切限制，教师只是从旁指导。这种课程虽然儿童是自由活动了，但经几个月试验，发现儿童难有长进，并且因为一切任儿童自由，易养成孩子倔强不驯的毛病，这种绝对自由的教育是不行的。于是进入第二期的试验，称“理论组织期”，纠正前期的弊端，严格安排，每星期教师集体讨论下星期课程。这种方法又行一学期，发现缺点明显，压制了儿童的兴趣，轻蔑了儿童的个性，教材与生活不适应，预定的课程过于死板。接着课程试验进入第三期，称“中心制”。这种编制课程的方法，似设计教学法，所以也叫“设计组织期”。这种中心制联系实际，利用某时期的节期，如中秋、国庆、元旦等，或利用自然界可应时的东西，如红叶、菊花、雪、雨等，还可利用社会性的事件，如国庆日、国耻日、黄花岗烈士纪念等，根据这些为中心制定课程。每星期或两星期选择几项为中心，围绕这些中心进行多种作业，这些作业便都可以与当时的时令配合。这便避开了第一期的弊病，同时因范围广，也不至于拘束，儿童的兴趣也可以变换，不会感到厌倦，又克服了第二期的问题。因此，这种中心制编制课程的办法，经试验是成功的，在南京鼓楼幼稚园确定下来，并依此制定了全年的幼稚园课程大纲。如下表4-1。

表4-1　中国中部的课程大纲

续表

张宗麟总结的“中心制”编制课程的办法，是他与陈鹤琴等在南京鼓楼幼稚园、燕子矶幼稚园、晓庄幼稚园等经反复试验最后总结出来的可行的方案。这个方法的基本精神是：要照顾儿童个性发展的需要，又不能使儿童流于自由、散漫而失掉教育的作用，这是我们可以借鉴的；其中心的选取很多也是恰当和必要的；其试验探索的科学态度更是值得提倡和推广的。但具体内容随时代的发展、科学的进步不可机械地搬用。

（三）幼稚园应该设哪些课程

根据鼓楼幼稚园的试验，陈鹤琴与张宗麟提出幼稚园课程有谈话、音乐、故事和儿歌、游戏、社会和自然、工作（手工、图画等）、静息、进点心、读法、数法。教育部1929年8月颁发的《幼稚园课程暂行标准》，主要是以这套课程为蓝本，只是将读法、数法两项争议较大的删去未列入。

在应该设什么课、每门课应该怎样进行的问题上，张宗麟提出了独特的、有说服力的、有实践意义的见解。比如当时争论比较大的（甚至至今仍在争论之中）要不要设读法课（包括识字）的问题。张宗麟一贯主张并经试验证明：4岁的孩子可以教识字，满5岁的孩子有浓厚的识字要求。但因各地各幼稚园的条件不同，国家大可不必作硬性规定。有条件的可以进行识字教育，没有条件的可暂不进行。从儿童心理学和教育学上说，幼儿期也是可以进行读法教学的，理由是读法和语言差不多，只是学话与听话是听觉和发音器官的动作，读法不过再加上一个视觉的作用，如给孩子讲了猫的故事，再给他看个“猫”字，不会增加孩子多少负担，反而使其对故事印象更深。读法教学的进行必符合儿童的特点，决不是硬用书本，而是要找到适当的机会使儿童得到一种快乐。这种机会，如可利用“实物的符号”，即给儿童常见常接触的东西标上字；还可以进行“儿歌的认识”，就是把儿歌选一两首给儿童看；还有“图画的认识”，就是看图的同时认了字，字与图画就是有同样性质的符号了。张宗麟关于读法教学的主张，更为当代所证实是可行的。

其他各科如故事、自然、游戏、音乐等科，他都做过内容和方法的试验，总结了很多很好的经验，撰写了一批有理论深度与实践价值的论文，如《幼稚园里的几种读法教学法》《幼稚园是可以进行识字教育的》《幼稚园的故事》《幼稚生的常识》《儿童最爱玩的游戏》《爱国主义教育在幼稚园》等论文，认真阅读和研究这些试验成果，不但可以总结出有益的理论和方法，更能深刻地领略他科学的探索精神。

（四）幼稚生应有的习惯与技能

张宗麟认为，幼稚园课程应包括孩子在幼稚园内的一切活动，除各科目外还应包括随时随处都要进行良好习惯与技能的教育。这方面的教育范围很宽，难以绝对准确地制定标准，陈鹤琴与张宗麟等自1925年就拟定了一个标准，后来在南京、上海等地幼稚园试验，又经多次修改，列出七方面的内容，包括卫生习惯、个人的和社会的做人的习惯、生活的技能、游戏运动的技能、表达思想的技能以及日用的常识等。

1932年，张宗麟在其《幼儿教育》一书中，还专节阐述了幼稚生的心理卫生。他指出，对儿童来讲，生理卫生习惯养成容易，改过也容易；但心理卫生习惯养成容易，改过便极不容易了。因此，从小养成良好的心理卫生习惯就更重要，如快活的习惯、不惧怕的习惯、乐于助人的习惯、少发脾气的习惯、做事失败不哭、不重做错事的习惯、有礼貌、正义、诚实等习惯，要求幼儿时期就要养成，具有特殊的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