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库克肩上的植物学巨人

——《班克斯、索兰德和奥麦》帕里　1775—1776年

——《班克斯与朋友们谈话》约翰·莫蒂默　1777年

库克船长1768年至1771年环球远航，没能完成在南太平洋搜寻“未知的南方大陆”的秘密使命，所以奋进号回国时，大出风头的不是库克船长，而是自费搭船考察的植物学家约瑟夫·班克斯，他和助手带回的近千种新发现的植物，令人大开眼界，并对日不落帝国的贸易拓展产生巨大影响。

这幅《班克斯、索兰德和奥麦》大约创作于1775—1776年，作者是威尔士画家威廉·帕里（William Parry）。帕里16岁开始接受学院式的绘画教育，画这幅作品时，他刚当选为皇家艺术学院副教授。这一年的伦敦夏季画展中，他有5幅肖像作品入选，可谓画界新星。不幸的是，帕里47岁就撒手人寰，传世作品极少，这幅《班克斯、索兰德和奥麦》是他的代表作之一。

这幅画受到后世的喜爱，含有对画家艺术水准的肯定，但也有另一个重要因素，就是此画记录了两位植物学大师——班克斯和丹尼尔·索兰德（Daniel Solander）的身影，和一位来自塔希提的“野蛮人”奥麦。客观地说，当年英格兰能在植物学领域领先于世界，正是由这两位好友共同创造的，而世人多知道前者，而忽略后者。

班克斯出生于伦敦一个贵族家庭，20岁时继承了父亲留下的巨额遗产，成为最富有的年轻人之一。不过，班克斯没将金钱用于享乐，而是投入他酷爱的植物学研究。1768年班克斯拿出1万英镑（这笔钱足够造一条中等船了），带着索兰德和画家帕金森等5个助手、30只箱子登上了库克船长的奋进号科考船。此后很长一段时间，索兰德一直担任班克斯的助手和秘书。这幅画中站立画中央的班克斯似乎在讲着什么，右侧坐着的索兰德似边听边记，左边的赤足黑人是他们的仆从和助手。

其实，比之毕业于牛津大学却是自修植物学的班克斯，索兰德绝对是师出名门，他是瑞典博物学家、植物分类学缔造者卡尔·林奈（Carl von Linné）的亲传弟子。植物学界有句话叫“上帝造物，林奈分类”。植物分类大师林奈当年看上了索兰德，硬是动员索兰德从人文专业转入植物学专业，并亲自教索兰德。在瑞典读完植物学专业后，索兰德受林奈之托到英格兰搜集分类学资料。他在伦敦帮助大英博物馆进行植物分类，1764年成为皇家学会外籍会员，并结识了班克斯。正是由于班克斯出资，他才以助手的身份登上了奋进号，加入了库克船长领导的那次伟大远航。

1771年索兰德随奋进号返回英格兰后，又陪同班克斯出海做过一次植物学考察，此后一直留在英格兰，至死没回瑞典。1773年至1782年，他又回到大英博物馆自然历史部工作，他发明的“索兰德保存箱”，今天仍是图书馆和档案馆存储植物标本和手稿的最好方式。

1782年索兰德病故，作为皇家学会会长的班克斯没能为好友索兰德编辑出版他的著作。有史学家认为，班克斯一直把索兰德当作自己的助手和仆人，而不是与他平等的植物学家，这使索兰德的声名大受影响。

与之不同的是，奋进号回国后，30多岁的班克斯成了明星级的自然学家。他凭着这份名气与财大气粗，曾一度想取代库克指挥第二次太平洋航行。后来，由于他要对船体进行适应植物学考察的改造，遭到强烈反对，最终在航行开始前选择退出。

不能遗漏的是，库克第二次太平洋航行虽然没有带上班克斯，但1775年返回英国时，却为班克斯带回来一个塔希提青年奥麦。很快班克斯就请人画了这幅他在林肯郡家中与奥麦交谈的画。画上的奥麦被精心打扮了一番，上身是褐色外套，下身着白色缎子礼裤，但打着赤脚，似乎表明这是一位“高贵的野蛮人”。索兰德已发福了，坐在桌边在记录这个红褐色的“标本”。奥麦在随库克船长第三次太平洋考察回到家乡之前，一直是上流社会的宠儿，被班克斯带着参加各种聚会，甚至还见了乔治三世国王。

表现班克斯“谈话”主题的作品，还有一幅得以传世，现在收藏在澳大利亚国家图书馆，1996年堪培拉举办《智慧国度》艺术展时，这幅《班克斯与朋友们谈话》被列在最前面。这幅画是英格兰画家约翰·莫蒂默（John Mortimer）1777年在伦敦创作的，画面虚拟的场景是约克郡海边班克斯朋友的农场。画面最左侧的是索兰德，穿红上衣坐于岩石上的是班克斯，画中央手挥帽子的是库克船长，他旁边是班克斯日志和库克日志的编辑约翰·霍克斯沃思博士，靠在雕像旁的是奋进号科考船的赞助人、海军大臣桑威奇伯爵（便餐“三明治”得名于此人）。这场“名流谈话”要表现的是日不落帝国对世界的征服，不仅包括对太平洋上土地的占有，还包括填补植物学的空白，甚至包括通过植物扩张帝国的经济实力和对世界的掌控。比如，后来在印度和锡兰种植中国茶树，还有往澳大利亚遣送罪犯拓荒，都与这里的谈话主角班克斯有关。

莫蒂默创作这幅作品的第二年，即1778年，班克斯出任皇家学会会长，直至去世，在这把椅子上坐了40多年。因其自然学的盛名，他还担任了皇家植物园——邱园的名誉园长。在他的影响下，邱园集中了来自世界各地的植物，构建了世界上最大的植物园，以至全世界的植物园都依此建造，班克斯也被尊为“植物园之父”。而今，邱园已是联合国认定的世界文化遗产，是伦敦的重要景点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