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雷肖像》穆雷　约1687年

前边说过，大航海与文艺复兴相伴而生，这场变革又直接引发了16—17世纪的科学革命。人们通常以波兰天文学家哥白尼1543年出版《天体运行论》作为科学革命的发端，它为“旧世界”与“新世界”画出了清晰的界线。值得玩味的是英文中“革命”（revolution）一词，其原意就是“天体运行”。哥白尼的《天体运行论》的英文名即On the Revolutions of the Celestial Spheres。

人们常说科学革命的本质是科学思维方式的革命，往往忽略了科学革命的客观条件，至少，没有大航海开辟出的新航路，哈雷也好，达尔文也好，都无法在大不列颠岛上“思维”出改变世界的新理论。“以天经定地义”是中外地理学的通用方法，天文学为古代航海提供了重要的导航信息，进入大航海时代，航海家则“反哺”了天文学。

1502年5月21日，葡萄牙航海家卡斯特利亚（Castella）在赤道以南的大西洋中发现了一个小岛，这一天是天主教日历中的圣赫勒拿日，此岛遂被命名为“圣赫勒拿岛”。此岛是葡萄牙人在大航海早期收获的一粒果实，秘不告人。直到1588年英格兰航海家卡文迪什（Cavendish）船长到达该岛之前，除葡萄牙人之外，世界不知有此岛。1659年圣赫勒拿岛被英格兰的东印度公司占领。这一年，埃德蒙·哈雷（Edmond Halley）刚刚3岁，正蹒跚着向新世界走来。

哈雷和喜欢坐在苹果树下思考的牛顿不一样，这位热爱航海的天文学家更喜欢出门实践。1676年，20岁的哈雷在牛津大学王后学院毕业，他放弃了获得学位的机会，搭船去了圣赫勒拿岛。

《哈雷肖像》

《哈雷肖像》局部
穆雷　约1687年

圣赫勒拿岛距非洲西海岸1950公里，离南美洲东海岸3400公里，孤悬于南纬15°56′、西经5°42′的南大西洋中，像世界的弃儿，却是观测南半球星系的好地方。哈雷用他的六分仪观测镜建立了一座简易的天文台，在此完成了记有341颗恒星精确位置的《南天星表》，填补了天文学界没有南天星表的空白。1678年，22岁的哈雷刊布了《南天星表》，顺利当选为皇家学会成员。圣赫勒拿岛使他成为西方天文学大师第谷之后的又一位天文学巨人，人送雅号“南第谷”。

哈雷的这幅肖像大约绘制于他成名后的1687年，作者是苏格兰肖像画家托马斯·穆雷（Thomas Murray），他是绘画大师约翰·莱利的学生。据说，穆雷是“一张脸画家”，他只完成脸部，其余部分由学生来完成。不知这幅画是不是这样，但画中哈雷手里的那张纸还是挺有意思的。我请教上海交通大学讲席教授江晓原先生。他回复说：“图看不太清，可能是彗星轨道示意图。彗星轨道分为椭圆、双曲线、抛物线三种类型，此画显示的似乎是一个抛物线和一个圆，可以理解为探讨彗星的情形。”它至少是一幅天文图，画家是想以这一“焦点”折射出主人公的专业背景和追求。后来，还有其他画家给成名后的哈雷画肖像，但皇家学会悬挂的则是穆雷画的这一幅，可谓哈雷肖像画中的“名画”。

哈雷的《南天星表》得益于大航海送来的圣赫勒拿岛，他本人也为航海事业做出了独特贡献：一是他发明了深海潜水钟；二是他通过远洋实践绘制出一张显示大西洋各地磁偏角的航海图。这是世界上第一张绘有等值线的地图，图中每条曲线经过的点，磁偏角值都相同。今天我们常看到的等高线地形图、等气压线天气图，都来自哈雷航海图的创意，人们由此将等值线称为“哈雷之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