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破仑·波拿巴在普利茅斯湾的柏勒罗丰号上》伊斯特雷克　1815年

拿破仑短暂而辉煌的20年欧洲征战，留下了许多经典画像，比如，雅克·路易·大卫（Jacques Louis David）的《跨过阿尔卑斯山的拿破仑》，还有大卫的学生安东尼·让·格罗（Antoine-Jean Baron Gros）的《拿破仑在阿尔科莱桥》等，这些以古典主义和浪漫主义手法极尽美化之功的作品，描绘了拿破仑的英雄形象，深受世界人民特别是法国人民的喜爱。

有所不同的是，英国人在众多拿破仑画像中，特别喜爱唯一由英国画家绘制的拿破仑画像。在英国国家海事博物馆的特拉法尔加海战厅中，我见到了这幅巨大的画像。它挂在此厅尽头，恰好表现的是拿破仑人生大戏的尾声。别看画中拿破仑身着军装，但这艘柏勒罗丰号可不是法国战舰，而是英国战舰，舰名取自希腊神话中骑飞马杀死吐火女怪的神。1815年7月15日，彻底失败的拿破仑登上了前来受降的柏勒罗丰号战列舰。他将象征着权力的佩剑交给皇家海军上将霍瑟姆（Wiliam Hotham）。我特别留意了海事博物馆标签上的英文画名Napoleon Bonaparte on Board “Bellerophon” in Plymouth Sound，直译过来应是《拿破仑·波拿巴在普利茅斯湾的柏勒罗丰号上》。画名中没有提及“受降”和“押解”，但它确实是一幅见证拿破仑彻底失败的画像。三个月后，伦敦意味深长地展出了这幅画。

要指出的是，拿破仑并非是乘坐柏勒罗丰号去流放地的，而是到普利茅斯后，又被转移到诺森伯兰号上。为防止他东山再起，反法联盟将他送到南大西洋遥远荒凉的圣赫勒拿岛，这里距离巴西2900公里，距非洲大陆1900公里。此岛是葡萄牙人在1502年发现并命名的，后被荷兰占领。1654年，在第一次英荷战争中战败的荷兰，将它割让给英格兰。迄今为止，圣赫勒拿岛最著名的历史事件就是流放并埋葬过拿破仑（1840年拿破仑才归葬巴黎）。

《拿破仑·波拿巴在普利茅斯湾的柏勒罗丰号上》
伊斯特雷克　1815年

登上柏勒罗丰号的拿破仑对未来已没有什么构想。他站在船上不失尊严地由英格兰画家画了像：连年征战也没能减肥的拿破仑，仍穿着打仗时爱穿的紧身绿色上校军服，挺着收不住的大肚子，头上横戴着他喜爱的两角军官帽，帽子下面是一张胖脸。他依然披挂着“荣誉勋章”大绶带（据说法国人在他死前为他画的最后一幅肖像中，他也是这身打扮），但右肘靠着皱巴巴的法国国旗，那是他失败的象征。他身后，正对观众的是英格兰船长梅特兰（Maitland），背对观众的是拿破仑最忠实、最可靠的贝特朗（Bertrand）将军，1814年他陪同拿破仑流放厄尔巴岛，这是他第二次陪同拿破仑一起流放。最右边站着一个警卫，枪指着天空，暗示了这是一场由胜利者主导的特殊旅程。拿破仑一直梦想打到不列颠岛上，没能料到自己竟是以这样的方式被运往一个孤岛。

更具有讽刺意味的是，这位落败的皇帝在柏勒罗丰号上，不仅被英国人画了像，还被大胆的船长梅特兰量了身高：5英尺7英寸。史料记载，拿破仑病死于圣赫勒拿岛时，验尸官验其身高为5尺2寸5分法寸。法寸比英寸长，拿破仑身高当在1.68米到1.7米之间。我在科西嘉岛考察拿破仑故居时，特别留心看了他的床，真是很短。不过，欧洲曾流行靠着睡比平躺着睡更有益于健康的说法，那时的床本就造得较短。但是，战胜国的画家还是很尊重战败的拿破仑的，虽不再用“藏手礼”了，但特意在这幅画的前景安排了一位整理缆绳的水手仰脸往上看，以突出这位昔日皇帝的“伟岸”。

在船上为拿破仑画像的是查尔斯·洛克·伊斯特雷克爵士（Sir Charles Lock Eastlake），他不仅是英格兰的著名画家，还是收藏家和作家，曾任国家美术馆馆长。这也是流传下来的拿破仑的最后一幅画像，有人将它列入世界美术大师一百件经典名作。

拿破仑被囚在大西洋孤岛上，但法国人的悲剧并没有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