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班牙无敌舰队的覆灭

——《西班牙无敌舰队的覆灭》劳瑟堡　1796年

——《伊丽莎白一世与英格兰舰队》高尔　1588年

西班牙与英格兰的海上战争，也被称为西、葡两国与英格兰的战争。西、英两国有旧恨，也有新仇，第三国的葡萄牙为何要参与这场战争呢？

这就要说到葡萄牙当时的特殊国情。葡萄牙早在1143年，先于西班牙300多年，就在“收复失地”的斗争中独立了。西班牙王国则是通过1479年卡斯蒂利亚王国与阿拉贡王国联姻，“天主教双王”即位，才实现了两国一统，建立新的国家。也正是这个新生的西班牙，后来不断改变着葡萄牙的命运。1580年西班牙菲利普二世趁葡萄牙国王塞巴斯蒂安一世（SebastiaoⅠ）在摩洛哥战死，国内出现继承危机之际，侵占了葡萄牙王国，令其成为自己的附庸国。葡萄牙就这样投入了西班牙对英格兰的征讨。

收编了葡萄牙的西班牙，某种意义上拥有了教皇当年通过两个条约划分给这两个国家的东西半球的殖民土地，成为世界上的超级大国。菲利普二世信心满满地筹备舰队，决定好好教训一下小蟊贼英格兰。1587年，西班牙开始组建拥有130多艘战船、2500门大炮，以及包括2000名负责摇桨的奴隶（此时，西班牙还保留部分过时的桨帆船）的近3万兵力的无敌舰队。此时，英格兰完全没做好应战的准备，海军仅有34艘战舰，根本无法应战。

危急时刻，德雷克带着他的25艘海盗船加入战斗序列，并以过人的胆识先发制人。这年4月，德雷克在西班牙西南部加的斯港外，突袭了缺少火力的西班牙补给船队，击沉36艘补给船，又乘胜冲进加的斯港，击沉完全没有战斗准备的33艘西班牙船。北返时，德雷克顺便打击了一下里斯本附近无敌舰队的锚地，
还劫了菲利普二世的私人运宝船，获取价值11万英镑的财富。德雷克这一系列攻无不克的战斗，打乱了无敌舰队的集结准备，使西班牙原本要发动的战争，不得不推迟到下一年，为英格兰备战争取到了宝贵的时间。

1588年5月底，西班牙国王菲利普二世命令海军司令麦迪纳·西多尼亚公爵（Duke of Medina Sidonia）指挥无敌舰队，从里斯本出发，跨海西征英格兰。但舰队开出不久就遇上大西洋风暴，只好先寻港避风。7 月22 日，无敌舰队再次来到英格兰海域，在西南海岸的普利茅斯港外摆开了战斗队形。从1596年出版的《1588年西班牙无敌舰队的覆灭》版画上看，当时西班牙战船上挂满了西班牙王国的旗帜和基督、圣母的绣像，一副圣战的架势。英格兰派出托马斯·霍华德勋爵（Lord Thomas Howard）任统帅、德雷克任副帅的舰队应战，此时，英格兰已准备了197艘战舰和9000多名水手。

虽然交战双方的战船都配备了火炮，但侧重各有不同。英格兰远程火炮要比西班牙多三倍；而重型中程火炮方面，西班牙比英格兰多三倍。所以，西班牙的西多尼亚公爵命令舰队靠近英舰打，而后用钩子钩船，打接舷战。英格兰的战术刚好相反，舰队不与西班牙人接舷，而是以远程火炮狂轰对手。驾船技术纯熟的英格兰舰队抢占上风位置，令敌人处于逆风，这样硝烟也顺风吹向敌方，足以遮蔽敌人的视线。结果，海上较量几个小时，西班牙战舰不仅没能与英格兰战舰接舷，反而被英格兰的舰炮击中起火，无敌舰队最终败退于夜色之中。

此后，两军战舰又有几次交锋，双方的弹药都出现短缺。英军返回多佛尔港，以守为攻，远道而来的无敌舰队后勤供应困难，开向法国加莱停泊，等待北边尼德兰方面的另一支西班牙舰队增援。但英格兰早已派出战舰与荷兰联手封锁尼德兰海面，切断了增援之路，西班牙两支海军最终没能会合，为后来的战事埋下巨大隐患。

8月，英、西两军在加莱东北海上进行了第二次会战。西班牙首尾高耸的战舰漂在水面上，看似威武壮观，但行动缓慢；而英格兰海军利用小、快、灵的特点，加上率先在海军中使用纵队战术，在300米外用射程远的轻型火炮攻击西班牙舰队这个“死靶子”。对决之中，英舰占有优势，无敌舰队连连受挫。就这样，战役进入了最后时刻，这一刻常常被用来代表整个战役。

这幅《西班牙无敌舰队的覆灭》是英格兰历史画画家菲利普·詹姆斯·德·劳瑟堡（Philip James de Loutherbourg ）1796年创作的高214.63厘米、宽278.13厘米的大型画作。虽然它是战斗过后200多年的作品，但画面气势恢宏，有很强的戏剧性，常被各方引用，遂成经典。我在英国国家海事博物馆参观时，见过这幅大作，确实值得驻足品味。这位历史画画家的代表作有两幅：一幅是《西班牙无敌舰队的覆灭》，另一幅是《1666年伦敦大火》。或许他偏爱表现大火，1588年8月8日的这场战火，画得有点“过火”了。

画中央最为突出的是圣乔治十字旗，在这里它是作为英格兰海军军旗悬挂的。圣乔治是英格兰的守护神，传说他干掉了一只正要吃掉一名女童的喷火怪物。这种红白十字旗早在12世纪英格兰金雀花王朝的理查一世（也称为诺曼底公爵、狮心王）参加十字军远征时已使用了。16世纪，圣乔治十字旗定为英格兰国旗，同时也是皇家海军的军旗，普通商船不许悬挂此旗。

下面还是回到那个决战时刻吧。这一次，又该德雷克露脸了。8月7日深夜，他从舰队中挑出8艘快船，在船舱塞满燃料，桅杆和风帆涂上沥青，火炮装填弹药上了引信，待着火后自动发射。这些火船借助潮水和风力，8日凌晨驶入加莱南岸的格拉沃利纳附近，突然向无敌舰队开火，杀得西班牙人措手不及。虽然火船并没有像后世的绘画那样引燃无敌舰队的大船，它们最终在海滩上搁浅烧毁，但是无敌舰队被它们冲散了，从港口中四散而逃。英军完全达到了自己的战略目的。

混乱中试图重新集结的无敌舰队和有备而来的英格兰舰队在海峡中全面交战。经过一天的激战，无敌舰队损失并不大，只有一艘战舰沉没，两艘被重创而搁浅，阵容基本完整，却已无心再战，且战且退。傍晚，风向突然转变，向北吹去，无敌舰队只好取道北海，绕行苏格兰、爱尔兰向西班牙撤退。德雷克知道敌人的炮弹已打光，可是自己的炮弹也打完了，只好停止追击。

无敌舰队的厄运，并没因逃出英军的炮火而结束。在经过苏格兰和爱尔兰的海面时，突来的大西洋风暴令无敌舰队损毁战舰19艘，失踪35艘，逃到岸上的水手又被当地人杀死，近3万参战士兵，回到本土的不超过1万。

天佑英格兰，这真是值得大书特书的事情，宫廷画家自然要借此美化一下女王，于是有了这幅高110.5厘米、宽127厘米的《伊丽莎白一世与英格兰舰队》。此画绘制于1588年，画上没有作者签名，谁是作者说法不一。现存两个版本，一幅据说是乔治·高尔（George Gower）所作，因为他曾是女王伊丽莎白一世的肖像画家；也有人认为是佚名艺术家所作。此画现由英国国家画廊收藏，被称为“国家画廊版”。另一幅据说是德雷克请人为女王所画，被称为“德雷克版”。两幅画内容一样，这里选择的是更加精细一些的“国家画廊版”。

这幅寓言式油画的主角是斗志昂扬的伊丽莎白，王冠放在一边，搭在地球仪上的手覆盖着美洲，借以显示女王在全球范围内的控制力。女王之外不可忽略的内容是，左上方框中得胜的英格兰舰队和右上方框中落败的西班牙舰队。伊丽莎白女王与皇家海军的密切关系由此显现。

虽然历史绘画与文章都把这次战役称为“无敌舰队的覆灭”，它确实标志着16世纪英格兰海上力量的崛起，但这次战败之后，受到重创的西班牙无敌舰队并没有彻底覆灭。此后，1596年、1597年、1599年和1601年西班牙又发动过四次对英格兰的远征。无敌舰队只在1596年短暂地攻占过康沃尔郡，其他对英格兰的远征都无功而返。1603年，英格兰新君詹姆斯一世继位，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与西班牙国王菲利普三世谈判结束战争，一年后，英格兰与西葡帝国签订停战条约。

看上去，西英之间太平了，但按下葫芦又起瓢，英荷之间又起纷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