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乐的醉汉》莱斯特　1629年

——《虚荣》斯滕韦克　1640年

文艺复兴时的画家，很少像后来摄影家拍人像那样一定要“笑一个”。他们甚至刻意不让人物在画中笑，如果笑，也只是《蒙娜丽莎》那种似笑非笑的“永衡的微笑”，大笑被认为是一种放荡与低贱的表现。可是，荷兰画家不相信，也不遵从这种“传统”。瞧瞧这幅荷兰画家的《欢乐的醉汉》，看上去已不像是肖像，而像一幅滑稽剧照了。

荷兰是新教的世外桃源，世俗情态在这里被看作本真表现，也是人性的解放，自然成为人文主义画家表现的主题。荷兰画派认为，笑是苦涩生活难得的排遣，是下层百姓天然的权利，人就应当笑，艺术家应当表现笑。这个欢乐的醉汉笑得多开心，以至于我都认为他是在假笑或傻笑，甚或是渲染笑。

描绘这一经典笑脸的是位女画家，她叫朱蒂斯·莱斯特（Judith Leyster），创作这一作品的1629年，她刚刚20岁。有人认为她是荷兰画家公会注册的第一位女画家，至少她是荷兰画家中为数不多的女画家。

作为啤酒制造商的孩子，莱斯特对酒鬼有比别人更深切的体会，她笔下的这个醉汉，满面笑容，高举酒罐，一饮见底。这种对放荡不羁的逼真描绘，比之维美尔的名作《老鸨》毫不逊色，而且领先了几十年。如果我们以世俗画的“俗气”而论，莱斯特可谓先知先觉的引路人。

大航海改变了世界的格局，也改变了人类的生活方式，新世界给旧世界至少又增添了一种麻醉剂——烟草。画的焦点是那个举在空中的见底酒壶，但我要讲讲这幅画中的第二道具——烟草。一如中国人所说的“烟酒不分家”，画中的酒鬼也是一位烟鬼。他的酒桌上摆着全套的吸烟设备。莱斯特表现的“快乐”是烟与酒的双重快乐。这位描绘快乐的女画家在1660年50岁时去世，留下的画作不多，这个“笑脸”算一个，现藏阿姆斯特丹的里日克博物馆。

《欢乐的醉汉》
莱斯特　1629年

《虚荣》
斯滕韦克　1640年

第一个见识烟草的是哥伦布，他在航海日志中记道：1492年11月5日，看到土著居民在焚烧一种有香味的草药。这个日志是第一个关于烟草的书面记录，在最初关于烟草的描绘中，印第安人是把这种叶子卷起来，有时是由一张较大的干树叶裹着一些较小的草叶，用木炭点燃一头，然后用嘴吮吸另一头。西班牙人把印第安人对这种叶子的称呼音译为“Tabaco”，荷兰人也这么叫。后来，烟草经吕宋传到日本，日语也音译为“他巴古”。明嘉靖中期，烟草经吕宋传入中国，汉语音译为“淡巴菇”。

不过，哥伦布并不是把烟草引入欧洲的人。据说，1558年葡萄牙水手将烟草种子带到欧洲，西班牙人率先种植，随后传遍欧洲。最初，烟草是被当作治头痛的药材引进的，烟草确有一定的麻醉作用，后来它变为人类难以割舍的麻醉剂和不良生活方式的代表。

荷兰的烟草是由当时统治这里的西班牙人带来的。1602年荷兰成立东印度公司，在东印度做香料生意之时，也把船开到了新大陆。从1620年开始，他们从北美弗吉尼亚进口烟草。整个17世纪，阿姆斯特丹是弗吉尼亚和马里兰烟草的欧洲最大交易集散地。

人们像酗酒一样吸烟成瘾。荷兰代尔夫特静物画家哈门·斯滕韦克（Harmen Steenwijck）1640年创作的《虚荣》，可以说是一幅早期的“吸烟有害健康”的宣传画。画家将两个烟斗与一个骷髅头放在同一画面中，表现烟草的诱惑与危害。荷兰的世俗画家是聪明的，他们一方面懂得享受世间的快乐，一方面也没忘了告诉人们一切享受都是有代价的。

有记录证明，1604年英格兰就下达过禁烟令；同时，也有记录证明，法国1674年就建立了烟草包税所，将其作为重要的财政收入。在千百年来批评嗜酒人为酒鬼之后，又多了一种鬼——烟鬼。这两样东西都令人兴奋，艺术家也乐于将人类这一“快乐”定格于画面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