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劳秀斯肖像》米雷费尔特　1608年

这幅肖像画的主人公当年是荷兰家喻户晓的天才：14岁入大学，16岁随荷兰大使出访法国，并获得奥尔良大学法学博士学位，20岁任官修《荷西战史》的总编辑，22岁完成《捕获法》，25岁担任省检察长，26岁被选为荷兰律师协会主席……他叫胡果·格劳秀斯（Hugo Grotius）。

《格劳秀斯肖像》的作者范·米雷费尔特（van Mierevelt）也不简单，被称为“荷兰独立后第一位荷兰共和国画家”。此时的荷兰画家与欧洲其他国家的画家不同，他们只把自己的国家当作灵感主体，只描绘“荷兰的肖像”。他们之所以热爱祖国，是因为他们为了建立它展开了80年的血战。他们为了改良它、捍卫它，与大海和大国进行了艰苦卓绝的斗争，这之中也包括法律论战。

米雷费尔特1608年绘制的《格劳秀斯肖像》，描绘的是25岁的格劳秀斯，画中特别突出了他手中的书。正是这一年，格劳秀斯写出了青史留名的《海洋自由论》，他手中拿着的应该就是这本书。在格劳秀斯传世的几幅肖像画中，这一幅最特别，它不仅记录了他的风华正貌，还记录了他的才华横溢，即这部伟大著作的诞生。

《海洋自由论》实际上是一场海洋官司的辩护词。当时海上群雄并起，纷争不断：先是哥伦布发现新大陆，引发了葡萄牙与西班牙的海洋权利之争，1494年罗马教廷武断分割大西洋，于是有了《托尔德西里亚斯条约》；后来，麦哲伦船队的环球航行又引发太平洋权利之争，于是有了1529年分割太平洋的《萨拉戈萨条约》。海洋上的未知土地，就这样被分给了西、葡两国。如果将海权理论分为三个阶段，教皇的神权决定海权即是第一阶段。格劳秀斯的海权理论《海洋自由论》引起的海权纷争则是第二阶段，即法律辩争阶段。美国的马汉在1890—1905年间完成的“海权论”三部曲为第三阶段。

《格劳秀斯肖像》
米雷费尔特　1608年

一定要注意这样一个时间点：1568年西欧低地尼德兰（Nederland，荷兰语意为“低地”）开启独立战争，1581年北部七省成立荷兰共和国，荷兰在世界舞台上已经成为一个独立的角色。紧追大航海风潮，1602年荷兰正式成立东印度公司，并以国家名义开拓海洋。此时，地球上一半无人占领的海上土地归了西班牙，另一半归了葡萄牙。荷兰人不想接受这个现实。

1603年，当荷兰船队来到太平洋香料群岛海域时，这里已是葡萄牙人的地盘。垄断香料贸易的葡萄牙人阻止当地人把香料卖给荷兰人，此举令荷兰商队火冒三丈，最终在马六甲海峡的柔佛打劫了葡萄牙商船圣卡特琳娜号，抢走了整船香料。

葡萄牙人跑到阿姆斯特丹法庭，控告荷兰人的海盗行径。有意思的是，1604年9月法庭判决荷兰胜诉，理由是两国打仗，荷兰人胜了，带走的是合法战利品，不用归还。胜诉的荷兰东印度公司找到了格劳秀斯，请他写一份有法理依据的法律报告，以便在今后的诉讼中有法可依。时年22岁的格劳秀斯挥笔写就《论战利品法与捕获法》。这份论稿第十二章论述道：“每个国家均可自由地穿行到另外一个国家，并可自由地与之进行贸易活动。”1608年，因荷兰与英格兰海上竞争日趋激烈，他将这一章单独整理成书，并于1609年出版，书名就叫《海洋自由论》。

1623年，40岁的格劳秀斯因国内动荡而流亡法国时，完成了另一部开创性经典——《战争与和平法》，此部著作由荷兰地图出版商威廉·布劳（Willem Blaeu）出版发行。荷兰人的海权理论建树引起了海峡对岸的英格兰的高度重视，很快格劳秀斯的对手、英格兰法学家塞尔登（John Selden）就拿着《海洋封闭论》上场了。他是英格兰法学界的重要人物，多位画家也记录下了他不同时期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