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 浅谈传统剧目中的引子、对子和诗

“上场引子下场诗”是戏曲(剧本)的一种创作模式,更是戏剧艺术的组成部分。通过这种表现形式,起到介绍人物身份,揭示人物内心情感,交代环境,构成故事内容,推动剧情发展,烘托气氛,干净利落收场的作用。


一、引子

分大小引子。小引子两句,只讲不唱;大引子四句或者更多,半讲半唱。剧中人上场首先讲引子或对子,然后讲诗。

例一:《别宫出征》中郗氏上场念(小引子):

   翡翠屏鸾凤舞霞,黄罗伞罩定哀家。

即介绍了郗氏的身份,又烘托出了皇家的气派。

例二:《连环计》中貂蝉上场念(小引子):

   国事乱纷纷,叫人常忧心。

揭示了貂蝉为国担忧的内心世界,展现了人物鲜明的个性。

例三:《扫华堂》中刘智远上场念(大引子):

   龙吟虎啸,舞凤腾蛟,苍天何故困英豪,何日里才把名标。

揭示了剧中人怀才不遇的复杂心情。

例四:《连环计》中王允上场念(大引子):

谗臣当道,社稷倾颓,今夜月色正光辉,皇天洞鉴解愁眉。表现了剧中人为国事喜忧参半的心情。


二、对子

与引子相似,剧中人上场可用,结尾也可用,对子讲究工整,好的对子正是一副好的对联。

例一:《借亲配》中店小二上场讲对子:

   揭瓮千家醉,开坛十里香。

这两句对子,完全是一副工整的对联,既介绍了剧中人的身份(餐馆伙计),又交代出舞台环境(酒店),还宣扬了美酒。简洁、明快、一举多得。

例二:《把宫搜诏》中曹操出场讲对子:

   凭功买得君恩宠,朝罢归来文武惊。

一语突显了奸雄曹操挟天子令诸侯,权压百僚,专权、霸道,得意狂妄的心境,气势压人,令人不寒而栗。

例三:《哭桃园》中张飞上场讲对子:

   昨夜一梦大不祥,灵霄折断紫荆梁。

不仅揭示了剧中人物疑虑的心理,而且又为后来剧情的发展埋下了伏笔。

例四:《二进宫》结尾戏,徐延昭、杨波讲对子:

   忠臣遇良将,文光射斗牛。

干脆、利落地收场,让人感到该戏并非是龙头蛇尾。

例五:《秦香莲闯宫》结尾戏,陈世美讲对子:

   非怪本宫做事绝,只怪贱人自作孽。

进一步烘托出陈世美狠毒的负心心态,为后面派人追杀秦香莲母子作了铺垫,起到了场次变化和剧情发展的自然连贯作用。

通过对子联想到对联。在川剧传统剧目中,出现过许多构成故事情节的上品对联。

例一:在《三难新郎》中,苏小妹与秦少游结为伉俪,新婚之夜,新娘却连出三题,新郎需答对了方能进洞房。前两题新郎迅速过关,第三题是一句上联“闭门推出窗前月”,求下联。这可难坏了才华横溢的新郎官,左思右想,答不上来。正在为难之时,郎舅苏东坡来到庭外,见此情景,遂将一卵石投入水池之中。聪明不过秦少游,一见水中情景,茅塞顿开,一副上乘的对联诞生了:

闭门推出窗前月,投石冲开水底天。

例二:优秀传统剧目《柳荫记》里,老师以对联考学生的情节十分精彩、有趣。

老师:英台接对“风吹竹叶龙摆尾”。

祝英台:对就“雨打鸡冠凤点头”。

老师:对得好,山伯接对“绿叶红花招来蝴蝶飞舞”。

梁山伯:对就“金弓银弹要打鸳鸯离分”。

祝英台:梁兄,要字不好,你……

梁山伯:“金弓银弹难打鸳鸯离分”。

老师:对得好,赵贤契接对“春花春雨春江月”。

赵:“福禄福寿福祯样”。

老师:钱贤契接对:“菜籽花开恰似金钱满地”。

钱:“高粱结籽犹如臭虫成坨”。

老师:嗯,不成对了。


三、诗

大量的诗常常出现在传统剧目中,可谓比比皆是。有定场诗、下场诗和构成故事情节的诗。

定场诗:一般在引子或者对子讲后再讲,也有一出场就直接念诗的。

例一:《渡蓝关》中韩愈出场先讲对子,然后再念诗:

韩:(对子)昨日一本怒龙颜,谪贬潮阳路八千。

  (诗)一步远一步,离去长安路。

  生离犹死别,妻儿知也无。

道明了韩愈被贬的原因,又透出了韩愈在被贬路上的痛苦心情。

例二:《戏仪》中金精一上场直接念诗:

金:丽水生来色灿烂,双鸾驾动世间传。

  八卦未分乾坤对,五行数内吾为先。

该诗直接道明了黄菊金精的神仙身份。

下场诗:用在全戏的某一场结尾,或者整个戏的结尾处。

例一:《御河桥》中柯太傅的下场诗:

柯:正是:关关雎鸠在河洲,狂生妄把淑女求。

     登鳌要作吾门婿,除非黄河水倒流。

例二:《挑袍》一戏的结尾处,曹操等念道:

   张辽许褚计不通,美酒红袍一场空。

   打开玉笼飞彩凤,挣断金锁走蛟龙。

揭示了曹操千方百计也挽留不住关羽的沮丧心情。

把诗作为故事情节的更是屡见不鲜。

例一:《御河桥》中的宣登鳌爱恋表妹柯宝珠,写下情诗一首:

   萌芽出土风雨阻,鹊桥今宵两岸无。

   鸳鸯一对谁为主,云开雾散现宝珠。

正是这首诗的出现,激起了轩然大波,致使剧情急转直下,甚至造成了父亲逼死女儿的后果。起伏跌宕的情节是《御河桥》这出戏深入人心、家喻户晓的原因之一。

例二:以藏头诗来应允求爱的戏剧情节,如《谭记儿》一戏里的白士中,通过姑母向谭记儿求爱。谭记儿即用一首诗来作为回答:

   愿把春情寄落花,随风冉冉到天涯。

   君若识破凤兮句,去妇当归卖酒家。

“愿随君去”。这样的回答方式含蓄、得体,戏韵十足。

例三:以藏头诗回敬藏头诗。如《包公拒礼》中,有一位叫陈怀本的大臣趁包公六十大寿,送来厚礼,并留下诗一首。为其犯罪的儿子求情:

法理分明在南衙,外庭内宫君臣夸。开封府中来祝寿,恩高义厚落本家。

该诗被包公识解,乃是藏头诗一首。把四句头一字连在一起便是“法外开恩”。包公很礼貌地回敬了陈怀本一首藏头诗:

实言相告莫多心,难为包拯不敬情。从今教子多努力,命里还有孝贤孙。

四句头一字连在一起便是“实难从命”,既表明了包公的铁面无私,又突出了包公的聪明智慧。

无论是引子、对子,还是对联、诗句,巧妙而大量地用在了川剧的演出剧目中,因此,极大地提高了川剧艺术的文化品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