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笔法

笔法是意、气、力使笔性得以充分展开的使用方法，它的性质是动作性的。荆浩有《笔法记》，将笔法看成中国画中至关重要的环节，明清人甚至称中国画是“笔学”，历史上的思辨焦点也多集中在笔法之中，可见笔法之重要。中国人向来重视工具与技艺，然而在中国画中，却多以书法用笔来敷衍对于绘画本体性用笔的重视。所以，中国画作为绘画，应该尽早地建立自我独立的笔法体系。

1.执笔法。该法是手与笔的衔接关系，它遵循三个原则：一是安装牢固，笔指关系紧密，五指齐用，各司其职，所以要指实；二是方便运笔，所以要掌虚，以能容一个鸡蛋为准，掌虚才可以为灵活运笔提供余地；三是可以全面地使用笔毫的各种性能，优先发挥笔毫的主要性能，所以要腕平掌竖。腕平才可扶植中锋，掌竖才可不偏袒一方。历史上有多种执笔方法，各说不一，一般技法书都有所载。其实只要觉得执笔时使笔从心，笔态易现，符合上述三个原则，那么，执笔无定法。

2.用管法。该法就是用意于笔管，以使用笔管的变化来带动笔毫的变化，而不是直接着意于笔毫的使用。用管基于执笔，不同的执笔方法不同的用管方式，拨镫法灵敏度高，八面玲珑；叠垒法立笔沉稳，转笔扎实，另外，还有回腕法和一些无法命名的执笔法，各有不同。用管法主要含义在于五指弄管的动作，包括如下：

（1）抬笔：笔管向上用力。抬笔即是“提”。

（2）压笔：笔管向下用力。压笔即是“按”。

（3）转笔：使笔管与纸面垂直旋转。有用于笔的起首、转折及收笔处，亦可用于点的完成与线的运行之中，使笔痕如拧麻花般而产生凸起感。

（4）拧笔：压笔后使笔心压纸，在高度摩擦力量中转笔。拧笔的重心比转笔要低。

（5）绕笔：抬笔后环形重复转笔，因笔毫纤柔，缠绕笔管使笔痕变韧，亦称揉笔。

（6）战笔：笔管于运行中如缝纫机针头一般扎纸，使之成为积点成线的效果。也可将战笔用缓，使之如流水飘舟。亦可称振笔。例如，李可染的用笔多有此意。

（7）摆笔：笔管于运行中如摆橹一般，有急摆、缓摆、大摆、小摆，使笔运行中兼顾两翼的丰满，古称“金错刀”。

（8）错笔：笔管于运行中沿运行方向以顺逆频繁动作推进，造成纵向的金错刀行笔效果，虫蚀木、屋漏痕也多有此意。

（9）抢笔：笔管放倒后用力逆行，如万牛犁地。

（10）拖笔：笔管放倒后拖住笔管带动笔毫任意顺行，如惊蛇入草。

（11）滚笔：在拖笔中转笔。

（12）抢拧：在抢笔中转笔。

（13）挑笔：臂腕不动，以指沿笔锋方向将笔管从纸上挑起。

（14）抹笔：臂腕不动，以指将笔管向笔根方向抹出。

（15）磕笔：两个笔管相磕，使笔中墨色飞溅而出，已属特技。

（16）砸笔：用笔侧用如鼓槌，正用如药杵，来敲纸，捣纸。多用流于粗野。

（17）砍笔：笔管倒卧，出侧锋以削出，如斧劈即是。

（18）刮笔：半卧笔管，软笔硬使，以擦、蹭、刮、扫之意使管，如刮铁皴即是。

（19）沥笔：笔杆不动，任笔中墨色滴出，任意性强，有自然之感，但与“写”旨相违。辅用为佳。

（20）甩笔：笔杆甩动以使笔中墨色出于纸上，与磕笔不同的是磕笔笔迹是一个面积，甩笔笔迹是一条线。

如此二十法，综合变化使出，毛笔这个金刚杵就会有九九八十一种招数变幻无穷。

3.用毫法。用毫之法源于用管之法。用毫使用管变化展开，笔端风云变幻莫测。用毫包括笔尖、笔腰、笔根：笔尖是毫端中锋处，笔腰是自笔端至笔根中间处，笔根是笔毫与笔管交接处。用笔尖是中锋。依是提按、抬压的不同，锋的锐钝也不同。用笔腰是侧锋。中锋是万毫齐力，在很小一个单元面积上聚集了很大的力道，所以古人提倡用中锋。而用侧锋则只有有限的毫平卧着发生作用，大多毛毫力量闲置，尤以软毫侧锋时，贴于纸面的毫因无法借助压于上面的毛毫弹性及笔管中的力道而显得庸弱乏力，所以侧锋多为中锋之辅。用笔根为卧锋。卧锋虽也是侧面使用，但与侧锋性质大相径庭。因为笔根靠近笔管，贴近动力源，所以卧锋几乎是笔管上的力隔一个拳击套直接压出，所以力道比中锋还要大，中锋如枪，侧锋如鞭，而卧锋如棍。

用毫法还包括笔表与笔心。笔表即指笔的外围；笔心，指笔的内部。一般来讲，笔表是用的，笔心是贮存墨色的。但用笔也有用到笔心的时候，这是用毫的倾巢出动，在画面“拼命”的时候不得不如此。用笔表有聚用，笔毫合拢而出中锋；也有齐用，笔毫平铺开，笔端如小刷子，齐用不见锋却有万锋，用于皴擦时，比侧锋更为纯正；还有散用，即笔毫不规则散开，更显自然生动；用到极致时，笔毫以笔心为中轴向四周辐射，直用笔心那一处最为真挚中肯之处，倾家荡产，孤注一掷。

用毫可以各种锋型形态分别使用，也可以合并使用，且毫仗管势，一束毛毫就顺理成章地成了“毛锥子”。

4.运笔法。运笔是笔管与笔毫的各种变化形态的展开。它与用管及用毫多有重叠之处，是用管与用毫的过程统一，可以用节奏与韵律之间的关系来类比理解。如果没有运笔，就无法体现用管与用毫，所以运笔体现了笔法的基本性质。

运笔是身心气力、肩部力量、臂力、腕力、指力综合对抗平衡的结果。自身力量角斗越激烈，笔力就越雄浑。运笔由以下几个因素共同组成：

（1）笔与纸所形成的不同关系：提按、顺逆、立卧等，与用管法、用毫法重合，是笔的工作姿态。

（2）运笔起、运、收三个阶段：起笔藏锋、收笔回锋、藏头护尾、无往不复、无垂不缩、一波三折，这不但是中国人特有的哲学方式、思想方式、行为方式在运笔上的具体体现，而且是一种自我圆满的审美规定。在今天，是否还在运笔的起承转合上接受这种含而不露的审美规定，则另当别论。

（3）运笔速度与方向：速度可有快慢、迟速、疾涩，不同速度在相同水分含量的情形下笔痕效果不同。快的运笔毫飞墨喷，可如流电激空、惊飙戾天，慢的运笔秃笔涩进，可如老纳补衣、病牛犁地。运笔方向十曲五直、转折顿挫，运笔动作与线条骨法造型相衔接。^[3]

总之，运笔法是笔纸关系不同状态，与以不同的速度和行笔方向所进行的起运收运笔动作过程的统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