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历史文化传统在现代标志设计中的体现
摘 要:各民族的文化传统,是该民族赖以生存的文化土壤。因为不同民族的发展演变历程存在着一定的差异与错位,所以也构成了不同的文化脉络。而标志设计在其历史文化的浸润中,汲取独特的传统视觉元素,逐渐形成了自己的独具一格的视觉效果,凝聚着各自传统文化的痕迹。在全球化的语境下,要让它仍然充满活力,关键在于设计师在继承传统文化的基础上,加强对新文化的适应能力并融进新的文化血液。
关键词:文化差异 求同存异 文化脉络 自在自为 理性文化
历史文化传统在一个民族的标志设计中留有明显的胎印,这是标志民族个性形成的重要原因。在全球化背景下,自觉继承和发展标志设计的多元民族性格,是世界设计领域的重大进步和跃升。“存异”是为了“求同”。“异”,指的是各民族的历史文化传统;“同”,就是在全球范围内即将形成的最先进的新理性文化精神。推陈出新,说到底是在尊重传统的基础上,在创作形式或风格中,对新的生存方式和价值观念作出敏锐反映。只有保持民族传统的深刻因缘并融进新的文化内涵,才能让自己的创作走向世界;在与“他者”文化艺术的交流、碰撞中激发出诱人光彩,进而得到跨文化的理解和认同,成为具有世界共通性价值的财富。
各民族的历史文化传统是该民族赖以生存的文化土壤,在不发达的遥远的古代,封闭的自然环境和社会环境使原始先民很少有交融的机会,他们发展演变的历程也有所不同,民族文化便一脉相承地延续下来。文化人类学家泰勒说,文化发展的“每一阶段都是先前历史的结果,并在形成未来历史的过程中,即将发挥其本身的作用。”①这就是说每一个民族的历史文化传统都像一条割不断的链条,把过去时代的历史文化成果同现代文明联系在一起,并将代代传递下去,使文化具有持久性和连续性,给人们永久性的精神营养,影响着人类历史的演变。
人类历史本身是一个不断发展,不断丰富,不断生成的过程。从较大的历史视野和尺度上看,每一个大的文明时期,总有它的一些基本的文化精神特征,从总体上展示出人的基本进化和发展的历程。因而有的学者把历史分期的着眼点主要放在了人类文化精神或文化模式发展的角度上,以文化的演进为线索揭示人类历史的发展进程。斯宾格勒在《西方的没落》中也主张从文化入手来研究历史,他认为人只有在文化中才有自己的历史,即把历史的“深奥意义仅寓于个别的文化历程中。”所以,离开了文化的发展,“历史”会成为空洞的字眼。从这种意义上来说,一个民族的历史发展过程,也是它的文化脉络不断传续,不断丰富,不断生成和创新的过程。
世界上各个民族的历史文化传统是有差异的。作为人的本质性的生存模式的文化,在各个阶段的外在表现不仅在经历着渐进的量变,更重要的是深刻的转型。这种巨变式转变在最深刻的意义上代表着人类自身的进步,这是研究人类社会和人类历史演进不可或缺的维度。前面之所以从文化的视角透视人类历史的演进,是因为文化的发展是一个统一的具有内在规律性的进程。人在心理上的同一性代表了人类本质的一致性,因此决定了所有文化都遵循同一路线向前进化,而且或迟或早地会出现同质化现象。目前各社会发展的不同进程,实际上代表这条路线的各个不同发展阶段。但是,各种文化都是各个特定地域的产物,都有自己独特的发展线索及演进的不同特征,尽管它们都要以人类共同拥有的普遍价值汇入世界历史进程,但并不同步经历着同一的文化模式。事实上多种文化形态在演变中形成各自的生长兴衰,所以我们说文化有普遍发展规律,并不意味着刻意强求文化和文明都必须严格遵循一刀切式的、铁的发展规律;如果那样,就把人类复杂的心理活动看得太简单化了。正确的态度是把历史的维度和历时态的视野引到对具体文化或文明形态本身的分析,寻求每一民族文化的特色和价值,揭示它们的生命周期和宿命。比如,汤因比在《历史研究》里面就集中探讨了每一文明形态的起源、生长、衰落和解体的内在机制,而没有一味寻求人类文化发展的单一进化模式。这就像斯宾格勒所说的不同文化就像自然界中的“每一种植物不同的花、果,不同的生长与衰落的方式”是一样的。这就说明了各个民族在文化模式的演变方面存在着差异和错位。正是这些差异和错位,形成了各自文化传统的链条,也构成了不同文化相互交流、相互冲突、相互融合的基础。各民族的标志设计,也以特殊的物态化的精神遗存,不断经受历史长河的冲刷,形成了各自的历久而弥新的传统风格,凝聚着特定民族的历史文化痕迹。它的静态形象之中显示着历史发展的动态进程,折射出传统文化的精髓。这样,标志设计便成了民族传统文化的载体,表现出它特有的民族个性。
再说,文化作为相对稳定的人的生存方式,有自在自为的双重特性。所谓自在性的文化,往往是指从远古以来就已经沉淀起来的意向、习俗、经验、知识或模式化的精神成果。文化的自在性使设计师对既有的文化环境有一种天然依赖,在设计实践中也难免带着历史性的先在的给定,造成某种程度的审美心理定势,这既包括他能意识到的成分,也有无法意识到或者说已沉淀为他无意识结构的理念,无形中使自己的设计思维受到制约。但另一方面,文化的自为性又使设计师能自觉加强对现代新文化的适应能力并对传统文化加以选择,抛弃那些保守、封闭、僵化的设计模式,以其理性的文化活动改造着传统文化,更新着文化血液,而不至于把新问题新情况都被给定的模式框住。这正如兰德曼指出一样,“在每一种文化中,人的确倾向于遵循一种一贯的生活方式,但他未被限制在这些行为方式的任何一种,像他自己设计了这些行为方式一样,他也能重新设计他们。”②因此,设计师在构思时,现代文化不会湮没传统,传统也不会使现代文化泯灭。相反,他一方面会让视野投向更远大的未来,用敏锐的目光洞察文化走向,把符合人类整体利益和普遍价值的新文化要素融入设计,同时也会对历史文化传统重新进行审视、观照和更新,使在悠久历史长河里不断积淀而成的民族独特的审美理想、审美方式、审美情趣在构思和表现上与现代图形语言的表达一致起来,使传统在现实土壤之中仍然充满着生命活力,以艺术上的民族姿态登上世界艺坛舞台。
下面,我们以2000 年澳大利亚悉尼主办的奥运会标来证实这一点。大约在四万年前,澳洲就有定居的土著部落,经过一代又一代的繁衍生息,人数不断增加。千百年来,在漫长的狩猎实践中生存并发展着。他们是澳洲地地道道的主人,是澳大利亚最具象征性的代表。本届奥运会标志的设计师都深信不疑的认为土著文化是澳洲传统文化的重要元素,他们虚心向土著文化专家学者请教,汲取古老土著艺术的积极因素,在设计中体现土著文化这一独特文明。例如,澳洲土著人为适应生存需要,发明了“飞去来器”,它的形式大体类似于飞镖,投掷出去还能自动飞回来,能够击中猎物,大大提高了狩猎效率。这一文明成果,使土著人的历史向前跨越了一大步。所以“飞去来器”是土著人的文化专利,成为土著的“象形文字”,在土著人的历史上放射着瑰丽的异彩。设计师在设计中就采用“飞去来器”的形象作为设计元素加以利用,并以抽象的手法塑造出了运动员的手臂,这就使本届奥运会的标志有了久远的澳洲传统文化的丰富意蕴,显示出主办国历史文化的夺目光彩。
另外还有1968 年在墨西哥举办的第19 届奥运会标,也体现了时代精神和墨西哥古老的印第安文化的有机融会。那是第一次在南美举行的奥运会,在会标设计中体现南美大陆的地域特点、民族人文资源成为了设计的基调。墨西哥是印第安古文化中心之一,墨西哥城原是古印地安人阿兹台克帝国的都城,闻名世界的古玛雅文化、托尔特克文化和阿兹台克文化都是墨西哥印第安人创造的。悠久的文化渊源造就了墨西哥特有的壁画艺术。墨西哥城素有“壁画之都”的美誉,诸多古城邦遗址遗留下许多独具地域特色的古代壁画,壁画多采用墨西哥人一向喜爱的鲜艳色彩,而且有许多是用了重复使用线条组成的图案的方式,体现了南美人民天然的外向和浪漫的性格。另外,会标中代表这次奥运会举办时间的阿拉伯数字“68”和代表主办国墨西哥的英文名称“MEXICO”,均沿字形向外做反复的等线重复,将代表奥运精神的五环叠加在“68”数字之上;而中线的运用,既有墨西哥古老文明的印记,也具有鲜明的现代感、运动感和和视觉扩张力,简洁而醒目。整个标志显示了时代特色与浓厚的南美洲民族风情完美结合的艺术魅力。
再说,2003 年8 月3 日向世界亮相的第29 届北京奥运会会标——“中国印·舞动的北京”,更充分体现了中国几千年的文化沉淀对其设计理念的影响,使人感悟到一种东方韵致、一种魅力、一种征服人心的力量。北京奥运会组委副主席蒋效愚是这样评价它的:“它体现出来的内涵非常丰富,把中国人含蓄的文化传统和中国人比较稳健的处事态度都展现出来。”会徽以中国传统文化印章为载体,它的上部是大红底色上的白色“京”字图形,下面是代表奥运文化的黑色的英文“北京”和“2008”字样以及奥运五环。选定的印章是中华民族注重承诺的无声符号;会徽主体是用篆体造的一个新的“京”字,寓意新北京、新奥运;“京”字又巧妙地与甲骨文象征中国远古诸神和英雄形象的“龙”字相结合,寓意充满激情的北京是成就人类梦想、造就英雄的大舞台;与此同时,设计者还把“京”字拟人化,变幻成一个向前奔跑、迎接胜利的运动人形,并把印章开了“口”,不但使跑动、跳跃、舞动着的人形更具舒展、奔放的英雄气概,而且观赏者会很自然地联想到受到古老精深文化熏陶的中华民族开放博大的胸怀和开拓创新、锐意进取的气魄;另外,这个“京”字形状还酷似汉字的“文”字,这又和中国悠久的传统文化联系在一起。中国汉字是迄今依然被采用的世界上绝无仅有的象形文字,象形文字曾被称为“神”的语言或“神”的文字,无论用笔、结构或者意境,都能刻画出引人入胜的动态感、韵律感和节奏感,为体现会徽的中华民族的传统风格提供了得天独厚的条件。“京”字图形下面的“Beijing2008”字样也与之相配,几笔勾勒而出的“Beijing”用了毛笔字的笔形和笔意,飘逸潇洒,流露出挥之不去的悠悠古韵。这幅会标既是一件珍贵的艺术品,又是一段无与伦比的意蕴丰富的精美语句,它向世界表达了一套完整的信息,用国际奥委会主席罗格的话来说就是:“新会徽青春而有活力,集中体现了中国的悠久历史和灿烂文化以及中国的未来。这是一个完美的奥运会会徽。”
总之,在全球化进程中,人们强调各民族文化的交流、对话和互补;既珍惜人类共同拥有的全球价值对人类发展的普遍意义,也尊重各民族远古以来就形成的文化传统。全球化是一个在承认民族特殊性的基础上寻求世界文化恒定不变的终极价值的历史进程。我们重视历史文脉的传承,是在感受、把握和理解新文化精神前提下开掘利用民族文化资源,进而创造明天的“传统”。应该充分认识到,历史在前进,现代在发展;今天是“现代”,将来便成了“古代”;传统来自古代,现代永远走向未来。作为表达思想观念的语言符号的标志设计,它虽然产生于属于它的时代,但它必定会成为未来的传统。“问君哪得清如水,为有源头活水来。”多元民族的璀璨绵延的文化传统将在各民族文化运作中发挥“源头活水”作用,也是世界性文化生成的重要实践合力,将为实现人类文化发展的“伟大的飞跃和突破”做出独特的贡献。
参考文献
①依俊卿.[M] 文化哲学 云南:云南人民出版社,2001 年8 月版,P110
②兰德曼.[M] 哲学人类学 贵州:贵州人民出版社,1984 年P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