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在明后期兴起并随之为各地所崇尚与效慕,而被当时很多人视为导淫导奢恶俗的苏意吴风,进入清代,未曾稍戢,而仍不断泛滥。
生活讲究,追求精致,崇尚高雅,不断推陈出新,是苏州士人以至普通大众的明显特征。康熙时地方文献记载,苏州“时新品物,按节而出”,吴人“多闲情韵事,如饮酒则严觞政,试茶则斗茶具,手谈则讲弈谱,垆必求宣款,砚必贵端溪,图章必求冻石,装潢卷轴必仿宣和遗式,旁及艺圃种菊,能谙物性燥湿寒暖之宜”。[48]清代有人总结说,苏州城附郭长、元、吴三县之人习于安逸,王士祯曾称其俗有三好:斗马吊牌,吃河豚鱼,敬五通神,虽士大夫不免;而后来苏州缙绅又有三好:曰“穷烹饪,狎优伶,谈骨董,三者精,可抵掌公卿间矣”[49]。这三好,形象地描摹了清代苏州士绅的生活好尚。
先说苏州妆。顺治、康熙之际,吴江人陆文衡记道:“苏俗妇女近来兴‘牡丹头’,发本无多,纳乱发其中,以己发覆之,强饰为多。其梳栉也,倩二三人装刷一二十刻而成。当额臃肿,高至尺余,见者欲呕,指为以笑……此风乃愈炽矣。”[50]然而乾隆末年又尚“元宝头”,后来改为“平二套”,嘉庆年间改为平三套。[51]妇人衣服式样也是如此。清初活动在江南的浙江兰溪人李渔说:“近日吴门所尚‘百裥裙’,可谓尽美。……吴门新式,又有所谓‘月华裙’者,一裥之中,五色俱备,犹皎月之现光华也。”[52]康熙末年,昆山人章法描述当时苏州的新样时妆道:“临门日日买香油,新样梳妆讲动眸。云绾铁丝当顶竖,网巾贴额衬包头。”[53]直到道光时,苏州人袁景澜有诗形容其时妇人衣饰谓:“雀钗晓晃安金钿,时世新妆头上见。……衣衫百蝶裙百褶,画舫青楼日相集。……龋齿笑折柳腰步,城中高髻四方慕。翻新花样原无据,今时只重妓家妆,缟衣綦巾人不顾。”[54]无论“百裥裙”、“百蝶衫”,还是“月华裙”,前后流行的,都是苏州推出的新式女服。进入清中期,苏州妇女衣衫头饰仍在变化。道光后期,已无明末以来一直崇尚的燕尾状。妇女头饰由明末的追尚“新样”,到清初的“牡丹头”,再到乾嘉之际的“元宝头”、“平二套”、“平三套”;服装由明末的新样,到清初的“百裥裙”、“百碟裙”、“月华裙”,再到光绪后期的纯素应衫,苏州一直在变化着,而且变化的周期在缩短,到后来,大约十年即发生变化。
苏州不断推出的新式服装与头饰,如影随形,直到清中后期,各地一直在努力效仿。清初华亭人董含记道:“余为诸生时,见妇人梳发,高三寸许,号为‘新样’。年来渐高至六七寸,蓬松光润,谓之‘牡丹头’,皆用假发衬垫,其重至不可举首”,仕宦家“自以为逢时之制也”。[55]松江妇女效仿苏州妇人,改行“牡丹头”,以为逢时之制。在嘉兴,康熙时当地人马寿穀诗谓:“女郎十五学梳头,长髻新兴掩镜羞。古板阿婆如动问,低低答应是苏州。”[56]在上海,乾隆时上海人李行南有《申江竹枝词》谓:“西客囊金作布商,衣冠济楚学苏扬。只留饮食传风俗,熬釜朝朝饼饵香。”[57]嘉兴府丝织巨镇濮院镇,镇志称:“前辈袜履多家造者,近无论大小人家都向市铺购买新样,备极工巧。”而购买的式样即是苏州,“妇人装饰一如苏州,更有穿短臂及马褂者以为时式……近则好雅素,雕文刻缕渐非时尚。其衣袖之大小,纯缘之宽窄,亦随时转移,并无定制”[58]。所以乾隆时桐乡人张洪范诗谓:“近来风气学苏州,热闹真如大马头。南北两京十三省,满装行李置花䌷。”[59]其流行时尚与苏州亦步亦趋。在无锡,乾隆初年黄卬说:“髻式高下大小,随时屡易。近多尚假髻,以铁丝扎胎作髻髢式缚发而为之便捷,是趋可徵于闺阁矣。”[60]衣服争为新式新样,妇女头饰一度也为牡丹头。在南京,袁崧生诗谓:“画出双蛾几许长,时新妆束仿吴娘。蝤蛴不借诃梨护,低覆轻云一翦香。妆仿吴娘较若何,吴娘无此好凌波。清帮鞋子新罗袜,裙底添娇比孰多。”[61]时新的妆束都是仿照苏州妇人的。在扬州,雍、乾时福建宁化人黄慎诗谓:“画檐春暖唤晴鸠,晓起棠梨宿雨收。闲倚镜奁临水面,拟将时样学苏州。”[62]稍后的扬州当地人张维桢诗谓:“深红浅绿好衣裳,袅娜金钗逞艳妆。多少游船停桨望,堂名认识是苏帮。”[63]嘉庆至同治间泰州人朱余庭诗谓:“家家公馆外方临,易俗移风变土音。浙粉常花苏样髻,头油香露戴春林。”[64]在上海,嘉庆县志称:“民贫而商富,中不足而外有余,城市慕苏、扬之风。”[65]晚清上海人秦荣光赋诗,附和其说法,谓“嘉、道之前气习浮,苏扬人物慕风流。外强早伏中干兆,商富农贫前志忧”[66]。清末朱文炳描写上海风情道:“各处方言本自由,为何强学假苏州。”[67]苏州周围,无论是当地人,还是外地人,一路咏来,都感受到苏州时装头饰的强大影响力。
在远地浙南温州,清后期是“十分打扮学吴娃”,“新来传得苏州样,淡白纱裙绣牡丹”[68]。在福建福州,乾隆时安徽怀远人许所望有诗描写谓:“金貂素足本风流,家住南台十锦楼。却笑城中诸女伴,弓鞋月影画苏州。”并出注:“福州城外皆素足女,城中缠足学苏妆。”[69]在延平府永安县,雍正年间,即“间有挟策出游吴越者,即炫其侈丽,不过衣服器用偶传新派,酒食宴饮颇示珍奇”[70]。在湖北长阳,乾隆时当地人彭淑诗谓:“装船生板下铁行,新从汉口讨姨娘。苏州勒子扬州袖,只有他家时世妆。”[71]“时世妆”就是苏扬服饰。在湖南湘潭县,咸丰时“妇女约发垂于后,少翘,前轻束而发浮出,谓之‘苏州摆’,摆之言派也,言苏州当派别也”[72]。在兰州,乾隆时浙江上虞人王煦诗谓:“约缣迫袜效宫妆,纤小差堪累黍量。闺阁自应推独步,更无闲梦到维扬。”并注:“俗称‘苏州头,扬州脚’。”[73]观其诗意和注文,宫妆就是流行在宫中的苏州头妆束。在商品转输通衢湖北汉口,道光时浙江余姚人叶调元,有《汉口竹枝词》谓:“蜀锦吴绫买上头,阔边花样爱苏州。寻常一领细衫子,只见花边不见绸。”[74]在繁华的广州,苏杭妇女装饰也非常时髦,人称“彻夜灯火似苏杭,……苏杭髻样细盘鸦,对对梅钗压鬓斜。茉莉素馨都迸却,巧装玫瑰剪袈裟”[75],妇女妆束一如苏杭。在成都,大约同治时人有诗描写当地风情:“不乘小轿爱街行,苏样梳装花翠明。一任旁观闲指点,金莲瘦小不胜情。”[76]在天津,晚清时当地人描写风情道:“妆束花销重两餐,南头北脚效时观。家家偏学苏州背,不避旁人后面看。”[77]清代各地的妇女服饰,始终由苏州引领着时尚不断向前,不断变化。
再说苏州戏(昆曲)。入清后,苏州当地传习昆曲者比前朝更盛。吴江人陆文衡曾将“不教儿子教戏子”,与“不置田园置花园,不管家事管闲事”列为缙绅三病。[78]苏州当地文献载:“今则古调不作,竞为新声,竹肉相间,音若丝发,世传昆腔,昆山人魏良辅创为曼声,梁伯龙制为艳曲,传习日益工耳。”[79]“梨园子弟”与苏州状元一起,成为文人汪琬夸耀的两种“苏州土产”。[80]其时,苏州一地戏班据说多达千计,其中以寒香、凝碧、妙观、雅存四大戏班最为有名。到乾隆时期,苏州“不论城内城外,遍开戏园”[81],苏州城内戏班林立,戏曲演出进入鼎盛时期。
其时昆曲本身也在不断发展中。清初上海人叶梦珠称:“吴中新声,弦索之外,又有十不闲,俗讹称十番,又曰十样锦。……万历末与弦索同盛于江南。至崇祯末,吴阊诸少年,又创为新十番,其器为笙、管弦。”[82]明末苏州不断出现的这种丝竹新声,观之有着“松江齐”雅称的邻近松江地区,若合符节。崇祯《松江府志》称:“声妓之变,初止有粗乐、细乐,后增胡拍、提琴,变小乐器为十锦诸响,制亦稍易。”[83]
苏州戏不断推陈出新,其市场日益广阔。到清初,“近日填词家,见花面登场,悉作姑苏口吻,遂以此为成律,每作净丑之白,即用方言”;而各地梨园演出,人称“无论在南在北,在西在东,亦无论剧中之人生于何地,长于何方,凡系花面脚色,即作吴音”[84],从填词度曲到登场表演,均以苏州戏为时尚。全国各地宗尚昆曲,纷纷效尤,而终不及吴人,吴人扮演苏州戏一枝独秀,苏州戏推衍更广。如前所述,明末南京的戏曲舞台,还是四平腔与昆腔对垒的状态,而到清初,江宁人吴晋感慨道:“侍中祠下水淙淙,月黑魂归影亦双。近日传奇看最好,全家节烈演昆腔。”吴晋特意注明:“今人但赏昆腔耳。”[85]康熙前期,朝彦诸名流,闻听《长生殿》问世,纷纷醵金请作者洪昇搬演。洪昇游览松江、南京等地,江南提督张云翼开宴于九峰三泖间,选择吴优数十人,搬演《长生殿》。随后江宁织造曹寅将其迎至南京,邀集江南北名士为高会,推洪昇即上座,置《长生殿》一本于其席,又自置一本于席,每当演员演出一折,曹寅与洪昇校对其剧本,以合节奏,前后三昼夜,方才终剧。曹寅还出厚金相赠,“长安传为盛事,士林荣之”[86]。上海、泰州、扬州,更不用说,流行的是昆曲。
原为北曲重地的北京,昆曲流行也是盛况空前。康熙三十八年孔尚任《桃花扇》脱稿,北京“王公荐绅莫不借钞,有纸贵之誉”,连康熙帝内侍也索取剧本甚急,都御史李枏雇请龚鼎孳家名班金斗班,买优扮演,“一时翰部台垣群公咸集”,此后“四方购是书者甚众,刷染无虚日”,形成“勾栏部以《桃花扇》与《长生殿》并行,罕有不习洪、孔两家之传奇者”的隆盛局面。[87]苏州时兴的“十番”乐器演奏,在京中也很流行。嘉庆十四年钱泳在京,欣赏景山诸乐部演习十番笛,“每于月下听之,如云璈叠奏,令人神行”,显然奏的是昆曲。钱泳又评论道:“近士大夫皆能唱昆曲,即三弦、笙、笛、鼓板亦娴熟异常。”[88]据张雨林查证,“江南鸿福班”和“全福班”还曾多次远征山西,促进了“晋昆”的发展。山西洪洞县上张村的戏台上,就有“道光七年天下驰名江南全福班在此”的题壁文字。[89]昆曲专家吴新雷指出:“自明代后期至清代前期,吴中的昆曲向西经常州、南京传到安徽、河南和山西,向北经扬州沿运河传到山东、河北至北京,向南经浙江、江西传到湖南、广东、云南至四川。”“在艺术风格上衍变出各种不同的昆曲支派,除了以江苏、上海、杭州一带的南昆为正统外,又有北昆、京昆、湘昆、甬昆、永昆、金昆、徽昆、滇昆、川昆等流脉。”[90]
随着昆曲唱遍全国,苏州演员更为吃香。乾隆时苏州地方文献称:“吴中色艺高者,远方罗致,岁必数百金,士大夫谯饮或优接之,里巷艳羡以为美谈。”[91]苏州戏班在扬州名头很大,名角分外吃香。佚名《邗江竹枝词》诗谓:“年轻无业学滩簧,别得苏腔不落堂。才懂弹时夸特等,逢人假说局中忙。”[92]清中后期高邮人全长福诗谓:“卖笑迎门剧可怜,明妆炫服一群仙。扬帮不比苏帮好,误煞良家美少年。”[93]
上述局面的形成,即是全国各地崇尚昆曲的结果。而昆曲兴起于昆山,因苏州调“清音可听”,清新柔和,苏州仕宦最擅填词度曲,苏州戏子最有名气,社会上竟将昆曲习称为“苏州戏”。
更说苏州饮食。清初上海人叶梦珠评论:“肆筵设席,吴下向来丰盛。缙绅之家,或宴官长,一席之间,水陆珍羞,多至数十品。……近来吴中开卓,以水果高装徒设而不用,若在戏酌,反掩观剧,今竟撤去,并不陈设卓上,惟列雕漆小屏如旧,中间水果之处用小几高四五寸,长尺许,广如其高,或竹梨、紫檀之属,或漆竹、木为之,上陈小铜香炉,旁列香盒筋瓶,值筵者时添香火,四座皆然,薰香四达,水陆果品俱陈于添案,既省高果,复便观览,未始不雅也。”[94]上海人记苏州事,是因为其时上海生活习尚随苏州人而转移。苏州菜肴更蜚声全国以至名重京华。乾隆时代,北京就有苏式的锦华馆,时人诗谓:“锦华苏式新开馆,野味输他铁雀儿。”[95]其菜品铁雀儿为独家珍品。在成都,苏州馆口碑很好,有诗谓:“苏州馆卖好馄饨,各样点心供晚餐。”[96]苏杭食物在天津也相当贵重,道光时人赋诗曰:“居奇无货不苏杭,三倍虾蟆价更昂。莫怪门中开内局,从来大贾要深藏。”[97]
再说古玩收藏,是苏州人最擅长的行业,也是清代苏州士大夫的“三好”之一。康熙时,地方文献曾得意地记载:“丹青翰墨,先哲多擅名,至今风雅不绝,赏鉴收藏,寸缣尺幅,贵逾拱璧,巧者临摹以乱真,四方慕名悬金以购。”[98]乾隆时,地方文献继续描述:“富贵之家多收藏古玩,名曰‘骨董’,或画或字或器皿,尺幅寸缣,贵逾拱璧,一瓶一碗,珍若连城,非必真能识办也,而门下之人,或贱买而贵售,或饰伪以乱真,此是彼非,往往以之射利。”[99]苏州的收藏之风,继续对各地产生重大影响。李渔说:“崇高古器之风,自汉魏晋唐以来,至今日而极矣。百金贸一卮,数百金购一鼎,犹有病其价廉工俭而不足用者。常有为一渺小之物,而费盈千累万之金钱,或弃整陌连阡之美产,皆不惜也。”“然近日冶人,工巧百出,所制新磁,不出成、宣二窑下,至于体式之精异,又复过之。”[100]
江南的古玩市场不仅风行全国,而且影响所及,远达西欧。西欧在“16世纪出现了古玩以及稀有物品市场开启的迹象”[101]。西欧法国等地的古玩市场,是深受中国江南崇尚古玩风气影响的产物。美国当代学者若昂·德让研究表明,“1692年,尼古拉斯·布莱尼在他的巴黎指南中将所有这些具有东方风格的物品,无论是进口的还是法国制造的,无论新与旧,都统称为lachinage。这是一个自造的词,意思类似于‘中国式的’。17世纪末,中国式古董在法国非常流行。据说凡尔赛宫的某些房间比东方还要东方。这种装饰风潮宣告着一个时代的开始——法国制造的东方风格物品成为全欧洲追逐的目标”。而且在布莱尼的巴黎指南书中,还包括了当时被称为“中国风格”家具所做的早期广告。今天称做“油日本漆”的工艺,在当时却意为“中国上光”,因最早从事中国式古董而大受利益的马丁家族,将其变成一种高雅艺术以及摇钱树。[102]
江南人好赌,清代一如既往。无锡人钱泳记道:“近时俗尚叶子戏,名马吊碰和。又有骰子之戏,曰‘赶洋跳猴’。掷状元牙牌之戏,曰打天九斗狮虎,以及压宝摇摊诸名色,皆赌也。上自公卿大夫,下至编氓徒隶,以及绣房闺阁之人,莫不好赌者。”[103]
甚至如行为方式,民间信仰如走桥等,也是如此。苏州附郭二县吴县和长洲县,均有走三桥之习俗。康熙府志记:“妇女走三桥,云走三桥可免百病。”这种记载后来被乾隆长洲和元和两部县志移录。在苏州府元和和昆山两县共辖的陈墓镇,南堍二图、北堍十二图之间,有太平桥,“居民或远出,或嫁娶,俱由此桥经过,为取谶云”。镇民“生太平世,宜建太平桥,建太平桥,自享太平福”[104],明清时期一直有此“走桥”祈福的取谶习俗。附近的周庄镇和吴江的同里镇等,也有此“走三桥”习俗。而崇明县,康熙初年,知县山西人王恭先赋诗谓:“锣鼓喧阗不禁宵,风流幻出柳浪腰。须臾看罢浑无事,也学苏州去走桥。”[105]崇明县有此习俗,居然学的是苏州。清中期,太仓人上街卖棉花,居然也说学的是“苏州样”,唐景星诗谓:“绿柳青榆到处遮,长街短巷静无哗。阿谁也仿姑苏样,手挈筠筐唤卖花。”[106]
苏州风物习尚,不仅在全国享有盛誉,是全国生活趋向的风向标,甚至在一向仰慕中华文明的东邻日本,也充满着迷人的魅力。日本宽政十一年,即嘉庆四年,日人感慨道:“余观今之右族达官贵族子弟,或轻佻豪侈是习,而远物珍玩是贵。即一物之巧,寄赏吴舶;一事之奇,拟模清人,而自诧以为雅尚韵事,莫此过焉。”[107]据王振忠研究,其时日本的大洼行天吉将苏州人顾禄的《清嘉录》与日人中川忠英编著的《清俗纪闻》相提并论,对吴趋风土人情极为向往,曾说:“予读顾总之先生《清嘉录》,艳羡吴趋之胜,梦寐神游,不能忘于怀也。比先生书近作七首,赠朝川善庵以求序,并征我辈题词,因和原韵,并编次录中事,臆料妄想,率成七首,梦中呓语,敢步后尘?聊博齿粲而已。”日人田谷(稻香)亦作诗曰:“翻得新编阅未休,居然岁月观苏州。……柳风春暖扶桑晚,一枕亏君到虎丘。”在大阪,也出现了刻意模仿苏州的景致。诗谓:“夜半乌啼月落后,闲床美睡梦将回。吾侬不是枫桥客,何厌钟声枕底来。”[108]日本,特别是长崎一带深受江南影响,日人广濑青村有一首《浦上》诗曰:“亩亩移来吴国菜,家家唱起越姬谣。村童斗狗游正倦,倒跨肥豚过野桥。”[109]日本文士对苏州风情满怀憧憬,心向往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