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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第二次为汪方华先生的著作作序,因为他曾经是我的学生,所以有这样的荣幸。

这本书的内容,部分曾经在各种电影和文化杂志上刊载过,有经典作品的解读,也有流行影片的文化分析,还有当代电影的热点分析,作者以他一向的敏锐、精细和热情,形成了既有感性体验也有理性阐释的写作风格,也为读者提供了既易阅读又耐人寻味的电影专业鉴赏。

当然,这本书最核心的部分是其中对中国电影第六代导演的研究。回想起来,汪方华在这方面的研究应该开始于1990年代中后期。十多年以前,中国电影处在一个特殊的历史阶段。政治气氛的紧张、电影工业的衰落、电影市场的萧条以及国际空间的复杂,使第六代处在中国一个特殊的时代夹缝中,进退维谷、左冲右突,一方面显示了他们生存的坚韧力,一方面体现了某些政治的投机性。频繁的地下、频繁的违规、频繁的被禁、频繁地浮出水面,使第六代现象成为1990年代中国文化的一个怪异症候。因而,关于第六代电影的研究,也成为当时一个难于言说的话题。而汪方华的硕士论文题目选择了这样一个在当时很具时代感的题目,并得到了答辩委员们的认可。

记得2000年,我在美国访问研究,上海一家出版社曾约我们撰写一部关于中国电影第六代的著作。于是,我邀请了汪方华根据他的硕士论文和后来为《母语》杂志写作的几篇对于第六代导演的访谈,加上我自己写的几篇文章,重新整理成了一部关于第六代导演和演员的著作。我们希望通过这本书为第六代电影留出一个时代备忘。尽管我们一开始就意识到这个主题在当时的敏感和风险,但还是没想到经过几次修改后,出版社告诉我们书稿终审还是被否定了。这种现象,与当时的禁片现象一样,不过是一个特殊年代的普遍性文化现象而已,为我们留下的是耐人寻味的历史文化记忆。

时隔10年,中国社会和文化已经发生了重大变化,中国电影也早已进入了一个空前开放的市场化时代。而第六代导演和电影,作为一个特定年代的电影现象,也已经成为过去。在各种主流媒介上,关于第六代的话题也几乎没有任何敏感性了。所以,这些关于第六代导演的研究终于能够有机会与读者见面。时过境迁,但第六代正是因为曾经的那一段坎坷经历,形成了一套电影的操作模式、叙述模式和价值模式,以至于至今大多还普遍缺乏与主流观众交流的能力。所以,记录和研究当代中国电影历史上这一特殊现象,既具有电影历史的意义,也具有某种现实意识。

汪方华嘱我为他这本书作序有些日子了,一则因为自己一直没有时间读完书中的内容,二则也因为自己多少有点脱离汪方华近期的电影观察方向,所以迟迟难以动笔。青年一代电影研究者们,其思想和电影分析的锋芒和跳动,对于我来说,始终是一种鞭策。汪方华们的成长,让我们这样的为师者骄傲,也让我们时时自省,时时有一面镜子的观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