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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独与孤独的拥抱
1.7.1.3

短暂的静,在节日的缝隙之中。

夜空被焰火照亮的时刻,风,依然在坚守冬天的姿态。节日是一种幻觉。是一种暗示。也是一种心情。人的动静。人为自己编造的仪式。为自己寻找的理由。点缀无边的时间。其实,与季节无关。

在春天的门槛,心思依然围绕着冬天。那些久久不肯离去的冬天。不合时宜,却又无可奈何。

这个夜晚,该在南方的。该在某片湖畔或某座岛上的。该喝点冬酿酒的。完全出于怀念。让豆豆也喝点。冬酿酒实际上就是给孩子喝的。就是过年才喝的。是孩子的期盼和欢呼。那么好喝的冬酿酒。怎么也喝不醉的冬酿酒。几杯下肚后,吃母亲做的蛋饺,油豆腐塞肉,爆鱼,慈姑红烧肉,还有酱蹄膀。对了,在我们家乡,过年前,家家户户的屋檐下都挂着酱蹄膀,酱肉,酱鸡,酱鸭,酱鱼。旗帜般招展,迎候着新年的来临。那时,对于孩子,过年就是最大的惊喜,最大的革命,最大的特权,最大的狂欢,呈现出实实在在的意义:有好吃的,有好喝的,有好玩的,能穿上新衣裳,还会得到压岁钱。两毛、五毛和一元不等。二伯总是给得最多。我们就说二伯最好,最大气。我们就最喜欢二伯。拿到压岁钱,就能买自己想买的东西。通常是吃的。桃片,橄榄,五香豆和金丝蜜枣。我尤其偏爱金丝蜜枣,把它当作世上最好吃的东西。还不舍得一下子吃完。要慢慢吃。要细水长流。那么小的孩子,就懂得细水长流,算是早熟了吧。白天没吃完,晚上就压在枕头下。仿佛做梦都是甜的。到第二天,再接着吃。那时,常常纯真地想:要是天天过年,天天都能吃上金丝蜜枣,就算实现共产主义了。

那时,还太小,根本不懂:真的天天过年,也就不是过年了。真的天天吃上金丝蜜枣,也就觉不出金丝蜜枣的好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