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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独与孤独的拥抱
1.3.4.8

微醺中,我将写下什么?微醺,一如那次高原之行。凌晨五点半就出发,从喀什,前往帕米尔。顶着满天的星星。半睡半醒。似梦非梦。我们行使在中巴友谊公路上。世界,依然漆黑一片。除了星星,什么也看不见。道路缘由,车微微有些颠簸。恰到好处的颠簸。正合心意的颠簸。像微醺。像雨中湖上的小船。像同里度假村里的秋千。映姝就坐在身边。一路上,她总是悉心地照顾着大家,那么细致,体贴,又善解人意。一个温暖的天使。她喜欢紫色吗?她喜欢薰衣草吗?荔红肯定喜欢的。她就穿着紫色的衣裳。听说伊犁就有大片大片的薰衣草。下回,要到伊犁去。约荔红和映姝一道去。如果松风和沈苇也能一同前往,那将是个多么称心的团队。可他们总在忙碌,过于忙碌,百忙。对了,还有小林。也一定邀上她。新疆期间,她每晚都会给我们发一条短信,用生动的语言报告天气预报,可爱极了,温馨极了。

为什么我的眼里常含着泪水,

因为我对这土地爱得深沉。

诗人艾青究竟是在何地写下这些诗行的?是在新疆吗?我知道不是。可我竟愿意相信是。在喀纳斯,在禾木,在布尔津,在喀什,心都变得异常柔软,不仅仅是因为景致吧。某种质朴的东西,某种本真的东西,某种自然而然的东西,某种真正浪漫和诗意的东西,时时在冲击着心灵。需要激情呼应。而激情其实也是一种温柔。极致的温柔。温柔意味着内心有大爱。内心有大爱,必然会导向豪迈,导向坦诚,甚至导向愤怒。就像林兆华导演的话剧《回家》。剧中就有愤怒的一幕:全体演员同声咒骂:“我日通货膨胀!我日房地产!我日屏蔽!我日假药!我日电话诈骗!我日虚假广告!我日官商勾结!我日教育乱收费!……我日我自己!”台下雷鸣般的掌声。倘若对丑恶视而不见,倘若对不公麻木不仁,倘若心里没有大爱,就不会有如此的愤怒。因此,愤怒说到底也是一种温柔。因此,我们就可以说:愤怒的林兆华,实际上是位温柔的艺术家。

怎么走题了?是微醺的缘故。新疆是个时时让你感觉微醺的地方。微醺中,时间停滞了,车也停下了。晨曦中,喀拉库里湖隐约呈现在面前。我们纷纷下车,端着照相机。冷。有刺骨的感觉。可一种冰洁的美却让我们流连忘返,给予我们波德莱尔所说的那种“刺人心肠的欢乐”。喀拉库里湖和慕士塔格峰相互衬托,支撑起这幅美景的主体框架。浅滩,石子,零星的水鸟,幽蓝的天空,则填充和丰富着这幅美景的各个层次。渐渐增强的光又在突出或减弱画面的某些部分,让阴影扮演对照的角色。摄影家黄永中和荔红一头扎进了风景。寒冷对于他们已不存在。只有光线,只有景致,只有瞬间的美,必须将它们捕捉。我后悔没带单反相机,只好用卡片机照了几张。聊胜于无。留作纪念吧。还会再来的。再来时,一定带上最好的相机。

待返回车上时,所有人都已彻底清醒。有人开始讲故事了。可我依然沉浸在回味中,久久没有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