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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独与孤独的拥抱
1.3.3.4 |评弹和松鹤楼|
|评弹和松鹤楼|

小青要尽地主之谊。林老头婉转提出想听听评弹。是啊,都到了苏州了,不听听评弹,可惜。

我们一行六人,在小青的率领下,走进了苏州画家叶放先生的家中。朱文颖、荆歌和陶文瑜等苏州作家已在那里等候。都是些靠作品说话的实力派青年作家。

朱文颖身披纱衣,飘然的样子,言语不多,安静地站在屋子的一角,很动人,不声不响中溢出许多意味,无意中就会引来男人的目光。对安静的女孩,我总有一种特别的偏爱。可由于生性腼腆,又缺乏接近她们的勇气。因此,大多时间,只能在心里琢磨她们的种种味道,并把她们想象成完美的天使。在这点上,我得好好向荆歌学习。当然喽,荆歌有许多我永远学不来的东西,比如他的气质和他优秀的形象。关于荆歌,女作家徐坤有准确而又传神的描绘:

这是个典型的江南才子。他长发飘飘,有着莎士比亚一般的巨大头颅,鼻梁穹隆突兀地耸起,三维立体的脸部有着鲜明的异族遗传痕迹。

……这个家伙,不说话时,眉宇间会显出淡淡的诗人般的孤绝与郁悒;而一旦他笑起来,俏皮狡黠地呲虎牙,顷刻之间,乖张放诞的皮相,又把这一切脉望都给破了。

这就是荆歌。见到他,你就会立即明白,在景色秀丽、美女如云的苏州古城,他有着怎样得天独厚的优势。

陶文瑜一见面就让我们感到了热情和欢快。当然靠语言。充满机智和诙谐的语言。有些作家仅仅是书面作家。有些作家仅仅是口头作家。而陶文瑜显然既是书面作家也是口头作家。只要有他在场,笑声就有保证了。荆歌认为,苏州有两大才子:车前子和陶文瑜。如今,车前子已定居北京,苏州实质上就剩下一个才子了。就在主人为我们介绍他家的花园时,陶文瑜迫不及待地要在画册上给我们题词。这相当于在提醒我们:别忘了,除了散文家,他还是位出色的书法家哩。

叶放先生的私家花园实在精致、讲究。山、水、泉、石、曲桥和小径等苏州园林的元素应有尽有。还有戏台和看台,隔水相望。这如此的环境中,生活就是艺术,艺术就是生活了。我们不禁感慨。林希老头说得更加直白:到了苏州,才明白,我们这些北方佬简直就是泥做的,不,是烂泥做的,污泥做的。

评弹女演员一身蓝色旗袍,亮丽登场,典型的苏州美女,还没开唱,就吸引住了我们所有人的目光。林老头当仁不让,坐上了摆放在看台中央的太师椅,视野最最称心如意了。一曲唱罢,又来一曲。老头还不过瘾,又点了曲《红楼梦》中的唱段。回味无穷的苏州评弹啊。让我们听上一天都乐意的。林老头怜香惜玉,适可而止,在给予一番掌声和赞美后,叮嘱评弹女好生歇息。接着,又有古琴女演员为我们演奏了一曲动人的《阳关三叠》。那个下午太美好了,四个字:有声有色。

在评弹和古琴的萦绕中,我们来到了松鹤楼。小青想让我们品尝一下地道的苏帮菜。松鼠鳜鱼,水晶虾,鸡头米汤,等等,等等,加上温和的黄酒,和主人的热情,我直担心林希老头又要流泪了。一同访问罗马尼亚时,我就领教过一回。那是在告别晚宴上,陪同我们的罗马尼亚女诗人依依不舍,泪流满面,和林希老头紧紧拥抱。在关键的刹那,老头竟然也流下了热泪。天才啊,天才,简直就是表演天才了。事后,我问老头是靠什么办法挤出几滴热泪的,老头答:那一刻,我就想,老娘啊,你死得实在太早了。读过林希《百年记忆》的人都知道,他的母亲不到四十就离开了人世。

这一回,老头紧紧抱住了朱文颖。一边抱着,一边喃喃地说道:要是火车晚点,或干脆取消,就好了……

老头啊,您还是赶紧回天津吧。您再不走的话,我们就彻底没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