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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独与孤独的拥抱
1.2.10.6 |种子的志向|
|种子的志向|

但惶恐和压力恰恰源于读者的认可,同样源于《世界文学》的深厚传统。进入新时期,文学生态发生重大变化。《外国文艺》《译林》《译海》《中外文学》《外国文学》等外国文学刊物涌现时,《世界文学》不再是外国文学译介唯一的窗口,而是成为众多窗口中的一个。当唯一成为众多时,《世界文学》又该如何体现自己的优势,始终保持理想的文学刊物的魅力?我一直在想:什么是理想的文学刊物?理想的文学刊物,应该是有追求的,有温度的,有独特风格和独立气质的;理想的文学刊物,应该同时闪烁着艺术之光,思想之光,和心灵之光;理想的文学刊物,应该让读者感受到这样一种气息、精神和情怀:热爱,敬畏,和坚持。事实上,坚持极有可能是抵达理想的秘诀,是所有成功的秘诀。理想的文学刊物应该让读者感受到从容、宁静和缓慢的美好,应该能成为某种布罗茨基所说的“替代现实”。理想的文学刊物,应该有挖掘和发见能力,应该不断地给读者奉献一些难忘的甚至刻骨铭心的作品,一些已经成为经典,或即将成为经典的作品。卡尔维诺在谈论经典时,说过一段同样经典的话:“这种作品有一种特殊效力,就是它本身可能会被忘记,却把种子留在我们身上。”理想的文学刊物就应该具有这样的“特殊效力”。理想的文学刊物就应该永远怀抱种子的志向。理想的文学刊物还应该有非凡的凝聚力和号召力,能够将一大批理想的作者和理想的读者团结在自己周围。如果能做到这些,一份刊物就会保持它的权威性、丰富性和独特性,就会起到引领和照亮的作用,就会以持久的魅力吸引读者的目光。我们也深深地知道,要真正做到这些,会有多么艰难,需要付出多少心血。

不禁想起作家和学者程巍的评说:“我们生活在一个‘终结’的时代……我们的世界和生活是残缺的,是卑微的,而我们并没有停止去梦想一个更自由、更人性的世界,一种更尊严、更美好的生活。《世界文学》依然与这一事业息息相关。‘世界’是它的视域,而‘文学’是它的立场。”也自然而然地记得散文家赵荔红对《世界文学》的祝愿:“世界多变而恒永,文学孤独却自由。”重温这些文字时,我感到鼓舞,同时也感到惶恐。

惶恐,而又孤独。置于语言之中的孤独。置于文学之中的孤独。喧嚣之中的孤独。突然起风之时的孤独。告别和迎接之际的孤独。“谁这时孤独/就永远孤独”。

在孤独中,将目光投向一排排的《世界文学》。六十五年,三百八十期,日积月累,《世界文学》译介过的优秀作家和优秀作品究竟有多少,实在难以计数。肯定是一片茂密的林子。那片林子里,有一代代作家、译者和编辑的心血和足迹。林子里的每棵树都有无数双眼睛。它们一定在望着我们。一步,一步,温暖而神圣的孤独。一步,一步,即便困难重重,我们也唯有前行,唯有把每一天、每一年都当作新的开端。谁让我们是《世界文学》人呢。

2018年7月23日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