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立宪派与辛亥革命
1.6.2.1 一、两广谘议局之响应独立
一、两广谘议局之响应独立

1.广西

九月十六日(11.7)广西谘议局决定独立,由议长甘德蕃、副议长黄宏宪、秦步衢等谒巡抚沈秉坤,请其宣布,沈踌躇未允。是时省城兵力在巡防营统带王芝祥的控制之下,革命党人与立宪派辗转运动,说服王氏,大势始定。十七日,省城四处高悬“大汉广西全省国民军恭请沈都督宣布广西独立,广西独立万岁”二十六字大旗,次日各界人士在谘议局正式宣布,推举沈、王二人为正副都督。广西独立,是立宪派与革命党合作的结果。

广西省立宪派的基础,由康有为输入维新思想而奠定于先,唐景崧、汪贻书的提倡而大盛于后。光绪二十二年,康氏至桂林讲学,创立广仁学堂,发行《广仁报》,以保国保教保种灌输维新图强思想,桂省人士观念为之一变。光绪二十五年,唐景崧抗日失败,从台湾回到桂林,主持体用学堂,继康有为之后,提倡教育改革。到了光绪三十年,湖南善化汪贻书任广西学政,鼓励士子阅读梁启超的《新民丛报》、《饮冰室文集》,及严复译《天演论》、《群己权界论》等书,立宪观念深入人心,且使若干人士进一步走上了革命的道路,[1]而一部分温和渐进者,成为日后的立宪派。

广西谘议局是立宪派的大本营,同时也是革命党活动的据点。或许是十数年来新式教育的影响,革命与立宪两派人士并无明显的界限,他们一直相处甚得,互不排斥。以甘德蕃、蒙经、陈太龙三人为例,蒙是同盟会在广西支部的负责人,甘、陈却是立宪派的领袖,他们竟然在梧州合作创办《广西新报》(1908),提倡改革。[2]谘议局的选举,三人又同时当选为议员,甘氏由副议长而议长,蒙氏也做了常驻议员,到过北京参加国会请愿,彼此之间一直保持着良好的友谊关系。再如黄宏宪,也是一位同盟会会员,但在谘议局中补了副议长的职位。以同盟会会员而入谘议局,已是一件相当困难的事,尚且在局中担任副议长或常驻议员,更是不可思议的。这只有两种解释:一是广西十数年来的教育,使两派人无明显的界限,再则立宪派人失望清廷之余,转向了革命。

两派不仅平时相处融洽,广西的独立,更是两派合作的重大成就。九月十六日,谘议局决议桂省必须独立,甘德蕃、黄宏宪、秦步衢、蒙经等一同谒见巡抚沈秉坤,因为沈踌躇不做正面回答,诸人转而谋求说服王芝祥。他们透过法政讲习所官班学监刘人熙争取到了王芝祥,[3]因此才有十七日之悬旗独立。当然沈秉坤表示同意独立,一则以王芝祥的态度为转意,再则谭延闿、蔡锷等之函电敦促也有关系。[4]无论如何,沈、王为正副都督,显然是两派人士协调的结果。独立之后,谘议局改为议院,继续主持立法事宜。副议长秦步衢出任都督府巡警道,兼统旧巡防营,两派的合作关系始终维系着。

2.广东

依独立的先后言,广东居第十二位,算是较迟的一省。在革命的发展中,广东的革命党最为活跃,而以黄花冈之役最为壮烈。但何以武昌起事后,反而无所举动,及正式独立,亦未发生流血事件,此与革命、立宪两派的暗中接洽,久久酝酿有关。

立宪派与革命党之间的接触由来已久。以谘议局为重心的广东立宪派,一向不得世人好感,盖该局选举风气恶劣,腐化保守分子居多。成立之后,又因禁赌案不获通过,论者抨为中国试行地方自治初期最为污浊的区域。但是在少数开明的议员中,仍不乏认识时势,顺应潮流的人物,革命党与之联络,谘议局竟成为掩护之地。副议长丘逢甲是立宪派中难得的杰出之士,他推荐留日归国的同盟会会员古应芬担任秘书长,古氏复召朱执信、邹鲁等入秘书处工作,革命党与谘议局正式发生了关系。议员陈炯明参加了同盟会,其后且补选为副议长,革命党的势力更大。此中关系,若非丘逢甲的有意无意维护,革命党实不易在谘议局中立足。邹鲁曾谓“丘先生喜欢革命党人”,所以才维护他们。照常理推想,丘氏有割让台湾的余痛,希望国家强盛,凡是具有新知的有为青年,皆在爱护鼓励之列。宣统元年,新军计划在广州举义,陈炯明事前预闻。然党人名单先为官方所得,拟拘捕陈氏及邹鲁等。丘逢甲先发制人,谓:“陈某邹某是我最信任的,假使他们是革命党,那么我一定也是,要是按名单捉人的话,请先从我捉起。”广东当局无可奈何,也就不了了之。[5]邹鲁又说,三月二十九黄花冈之役,他和陈炯明等同盟会会员参加的证据,尽为官方搜获,丘逢甲不能再曲为掩护,不得不令二人暂避。[6]

由于丘逢甲的态度,革命党得渐次壮大。在独立酝酿中,他与在籍翰林江孔殷是主要的促成人。江孔殷与革命党邓慕韩原为旧交,他们曾合办《平民日报》,为地方改革而鼓吹。武昌起义之后,邓慕韩与党人潘达微往说江氏,希望粤督张鸣岐做保境安民的措施,不要任意屠戮人民。江氏一面向张进言,一面于九月初四(10.25)约同谘议局正副议长易学清、丘逢甲、在籍安徽巡抚邓华熙、前湖北布政使梁鼎芬等,在文澜书院开会,商定自保。不幸革命军在汉口大智门失败的消息传来,粤商自治会反对自保之说,张鸣岐态度转趋强硬,且欲江孔殷率军攻击顺德的革命党人。江以在籍翰林出任清乡总办,认为不宜轻启兵衅,暗中告知邓韩慕等勿得进兵省城。九月十八日(11.8)又约同丘逢甲召开各界大会(易学清称病不出)。江、丘知大势所趋,只有效法他省宣布独立,革命党人又从中鼓动,大会遂决议独立,推举张鸣岐为都督。[7]

张鸣岐原亦力主立宪,被推举后,本可借两派的支持维持政权,但他鉴于江西巡抚冯汝骙之死,深恐早先与革命党人结怨,难为所容,次日潜离广州,于是才有胡汉民出任都督之事,全局遂为革命党人所掌握。革命党得势之后,不无排斥立宪派之嫌,[8]但为缓和双方冲突,特延揽丘逢甲为教育司长。及胡汉民北上,陈炯明代起,孙中山来电,促其力谋调和两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