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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的地方有仁者居住在那里，这是很美好的事。所选择的居住的地方如果没有仁者居住在那里，怎么能说你有智慧呢？

生活是一种选择，有多种可能的选择。有智慧的人会选择一种美好的生活；没有智慧的人没有选择的意识，没有选择的能力，总是被生活牵着鼻子走。我们读书学习，培养智慧，其实就是培养一种选择能力。特别是在现在，选择能力比其他任何能力都重要。联合国教科文组织编了一本书，叫《学会生存》。我想写一本书，叫《学会选择》。因为学会了选择，具备了选择能力就学会了生存。仁者居住的地方，那里邻里和睦，大家都有高尚的追求，即使有人吵架，有仁者调和，关系也就和谐了。由仁者来调和关系，其他人都会服气，没有仁德的人就没有说服力，没有人信任他。

选择有仁德的人居住的地方不仅有利于和睦的生活，还特别有利于孩子的成长。如果居住的地方风气不好，就会对孩子造成不良的影响。所以孟子的母亲是很有智慧的人，孟母为了孟子的成长三次搬家。孟母择邻而处，成就了孟子。

当然，可以择邻亦可以化邻。如果你自己是一个有仁德的人，你住在哪里，哪里就会邻里和睦。如孔子所说：“君子居之，何陋之有？”

《今读》：今日的居民委员会如能自觉向这个方向发展，更为扩展其调解、协商、和睦、关怀、帮助邻里的功能，岂不是一种很好的组织形式？它可以突破原子个人主义和机械型集体主义的弊病，而起着调剂人际关系和人道情感的功能。

4.2　子曰：“不仁者不可以久处约①,不可以长处乐。仁者安仁,智者利②仁。”

①约：贫困。②利：《译注》：利用；《今读》：追求。

不仁者久处于贫困必有求不义之财的行为：偷、抢、谄媚；不仁者常处于安乐中更会贪得无厌，奢侈腐化。太穷太富都不利于品德的提高。不仁者的快乐来自于身外之物，如权力、财富等，这不是乐道，身外之物带来的快乐是有限的，不能长久。吃山珍海味能给人带来快乐，但天天吃会吃出高血压、高血脂、糖尿病。很多人的身体都是吃坏的，实际上是在消耗自己的生命。所以只有仁者才能长久处于贫困，长久处于快乐中。仁者安于仁，仁者处约也安，孔子说：“不义而富且贵，于我如浮云”；处乐也安，仁者的快乐不是身外之物所带来的，不是吃喝玩乐带来的，而是一种精神上的快乐，可以长久地处于这样的快乐。有智慧的人追求仁德。道德既能让人常处约，又能让人常处乐，这是用钱买不到的。孔子把世间的事情看得非常透彻。

4.3　子曰：“唯仁者能好人,能恶人。”①

①“唯仁”句：《集注》：“唯仁者无私心，所以能好恶。”

只有仁者，才能做到爱憎分明，那不仁者为什么就不能做到爱憎分明呢？不仁者的爱憎是根据个人的喜好，根据个人一时的感觉。人皆有好恶而人之好恶不同。仁者的爱憎是根据理性，理性涉及一个“能”字，即有没有爱恨的能力。不仁者没有爱恨的能力，爱恨都凭自己的感觉，看他人是否能满足自己的欲望和需要，这样的人就连恋爱、婚姻都不会长久。仁者的爱，是真正的爱。孔子定义“仁”就是爱人。爱人就是能为对方付出，能为对方牺牲，时时刻刻为对方考虑，这样的爱才会长久，这才叫有爱的能力。孔子强调爱的能力，只有仁者才具有爱的能力。对于孩子，有些父母也没有爱孩子的能力，仅仅把孩子当成满足自己虚荣心的工具。恨也是这样，不仁者根据自己的喜好去恨一个人，当那个人能给他带来利益的时候就不一样了。有仁德的人就不会这样去恨一个人，他恨一个人是由于这个人不是一个有仁德的人，从理性上考虑，这人的确是一个坏人。这才是有恨的能力。

我见到过一个这样的人，他嫉妒别人，嘴里却念叨“唯仁者能好人，能恶人”。好像他嫉妒别人反倒是一个仁者。经典的原意常常被人恣意篡改。

4.4　子曰：“苟志于仁矣,无恶①也。”

①无恶：没有坏处；不会做坏事。

假如有志于仁，总没有坏处。这句话好像太平常了。我想，孔子说这句话是有语境的。可能是当时礼崩乐坏，很多人有这样一种看法：道德不值钱，干坏事的人活得多自在，何必去追求道德呢？所以孔子对他的学生说，有志于仁，总没有坏处。不要放弃理想。也可能是有的学生觉得自己的毛病太多了，要想达到仁太难了。所以孔子告诉他，如果你立志做一个有仁德的人，就不会有那么多坏毛病了。

不管达到仁是多么难，也不管达到了仁有没有好处，有一点是肯定的：有志做一个仁人，总不会有坏处。

4.5　子曰：“富与贵,是人之所欲也；不以其道得之,不处①也。贫与贱,是人所恶也；不以其道得之,不去也。②君子去仁,恶乎③成名?君子无终食之间违仁,造次④必于是,颠沛必于是。”

①处：接受。②“不以”句：《译注》：“富与贵”可以说“得之”，“贫与贱”却不是人人想“得之”的。这里也讲“不以其道得之”，“得之”应改为“去之”。可能是古人的不经意处，我们不必再在这上面做文章了。③恶(wù)乎：于何处。④造次：仓促匆忙。

这句话也经常被引用，是中国古代知识分子时刻用来勉励自己的话。孔子对人性的看法并不是一种理想主义的观点，他知道富与贵是每个人所希望的，他并没有觉得富与贵有什么不好。但是如何得到富贵，如何长守富贵又是另外一回事情了。以不符合道义的方法得到的富贵，是不应该接受的。不喜欢贫贱也是人之常情。以不符合道义的方法去掉贫贱，也是去不掉的。杨伯峻先生认为这里的“得之”应该是“去之”。如果这里没有错误，勉强可以解释为：不以其道得去之，不去也。以不符合道义的方法得到去掉贫贱的机会，也是去不掉贫贱的。得去之，即得到去掉贫贱的机会。

君子时刻离不开仁德，得到富贵离不开仁德，去掉贫贱也离不开仁德。因为人在仓促之间，紧急情况下，颠沛流离，艰难困苦的时候容易失去仁德，所以孔子特别强调在这种情况下不要丧失仁德。

孔子在这里所讲的君子是一种理想的人格。他在这句话中把理想的人格和现实的人性两个对立的方面同时提出来。就人性来讲，性相近也，人人都喜欢富贵，没有谁喜欢贫贱，但如何得到富贵，如何摆脱贫困，却有不同的境界。最理想的境界是“终食之间不违仁”，特别是在颠沛流离、困顿仓促、局促不安的时候。所以，当人人追求富贵的时候，君子应该有自己的追求，如果顺从人性行动，我们就会为了富贵做出不仁的事情，为了摆脱贫困做出不仁的事情。知识分子常常用这句话来提醒自己：富贵摆在这里，应该想想是否取之有道；要摆脱贫困，行为是否符合道义。特别是在艰难困苦之中要保持仁德。人在顺境中做点好事并不难，要在逆境中保持自己的品质和节气这很难，所以孔子用这句话来提醒读书人和有志做一个君子的人。

这句话中有一个很重要的词——成名。儒家是赞成人要成名的。那什么是真正的成名？富贵是不是成名？孔子的成名是要成就自己的理想人格，做一个有仁德的君子。如果不义而富且贵，不以其道得之，不以其道去之，所成的名就是恶名。

4.6　子曰：“我未见好仁者,恶不仁者。好仁者,无以尚①之；恶不仁者,其为仁矣,不使不仁者加乎其身。有能一日用其力于仁矣乎?我未见力不足者。盖有之矣,我未之见也。”

好仁者、恶不仁者、用力于仁者都未曾见到过，为仁之难，可知矣。第一，难在人人都想追求富贵，去掉贫贱，在这个过程中很难做到不损害他人的利益，特别是在仓促困顿、颠沛流离的时候。第二，难在这是一个最高的标准，人只能无限接近它，不可能达到这个最高的境界。若是达到了，意味着我们的追求到了顶点了，没有可能比这更好的了。而人生只有不断地追求理想境界，不断地追求理想的人格，到死的时候都很难达到这个最高的标准。

“不使不仁者加乎其身”，不使不仁的东西加在自己身上，这个境界与“好仁”的境界相比同样是很高的境界。人人都有力量在某一天某一个时刻去追求仁德，但孔子从来没有见过一个人这么去做。这三个“未见”，道出了孔子的灰心丧气，道出了孔子的愤世嫉俗。他的愤懑就在于人人都有力量却人人都不去做。在这个礼崩乐坏的时代，看到这么多不仁的事情，当然会愤世嫉俗。有仁德是一件很好的事情，既能长处约，又能长处乐，为什么都不去做呢？孔子不理解。

“盖有之矣”，孔子在抒发心中愤懑的时候也没有把话说绝。“未见”并不能说就绝对没有。“盖有之矣”，也是心中的一点希望。世事艰难的时候，希望如明灯照亮我们心中的智慧，给我们前行的力量。

从这里可看出《论语》的编者水平很高。对照前面那句话看一下，前面那句话是提醒读书人时时刻刻要保持仁德，特别是在颠沛流离、仓促困顿的时候要保持自己的品质和气节。而在这里孔子说“好仁者，恶不仁者”他都没有见过，对“用力于仁者”也有所怀疑。所以前面讲的君子是理想人格，孔子不但看到人人都想拥有富贵，去掉贫贱，而且还看到要做到“无终食之间违仁”是非常难的。达到理想境界的君子，孔子自己没有见过。正因为很难，所以要终生追求，时刻提醒自己，这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孔子告诉我们，要做一个有仁德的人，首先要面对真实的自己，要知道自己的缺点。人人都会有缺点，都可能有不仁的想法和行为，其实这就是一种真实的状态，有些缺点的人才是真实可爱的人。

4.7　子曰：“人之过也,各于其党①。观过,斯知仁②矣。”

①各于其党：人犯的过错，各种各样，不同的人犯不同的错误。②仁：同“人”。

人犯的错误各种各样，观其过而知其类。人的作为，是由人的缺陷所决定的，由所犯的错误可以看出人的类别。根据缺陷对人进行分类，基于对人性的更深刻的认识。优点是人追求人性的完善所获得的品质，而缺点往往是人的个性中难以克服的弱点。人人都想改过，但有些过错与这个人的性格弱点相连，很难改掉，这人就注定是这样一种人了。看到美女眼睛放光，是好色之徒；忌妒人家得好处，是心胸狭窄之人；见钱就眼开，是贪得无厌之人。

4.8　子曰：“朝闻道①,夕死可矣！”

①道：《集注》：道者，事物当然之理。

我们说儒学也是一种宗教，因为它的信念也需要用生命承担。什么是信仰？仰视、崇拜，甚至能用生命维护所信的东西，赴汤蹈火，在所不惜。我们可以信仰神，也可以信仰认定的理念。儒家不是信神，而是信仰所追求的道，所以我们说儒学也是宗教，或者说具有宗教的性质。道在儒家的心中有神那么重要，要用生命去承担。

生烦死畏，追求超越，此为宗教。前面孔子说用一天的时间去追求道德都没人去做，不是没有能力，而是不去追求，没有一种强大的力量推动他去追求。世间有很多不道德的人，也有很多不道德的事，看着这样的事情，很烦。怎样摆脱？信仰宗教。有宗教信仰的人追求超越现实生活的苦难，生活在一个神性的世界之中。但是儒家仍然生活在现实世界之中，有愤懑，有不满，但是还深爱着这个世界，要教导世人，拯救世人，对世界怀有深情。他们并不为了脱离苦海而离弃这个世界，不会像佛教徒一样躲进寺庙与青灯古佛为伴，不会像道家一样躲避尘世到深林中去求长生，而是仍处在这个世界之中。在这样的世界要摆脱痛苦，就要去追求心中最高的道义，用生命去承担所认定的道义，所以儒家是在这种并不美好的人生中寻求快乐，其超脱就是追求道，“朝闻道，夕死可矣”，死都不怕，生的苦难更没有可怕的了。道义比生命的价值还要高。所以人真正拥有了某种观念、思想，就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就像革命时期革命者信仰马克思主义，甘愿为革命慷慨赴死一样。信仰儒家思想的知识分子也可为道义慷慨赴死的，这种境界就相当于宗教的境界了。

4.9　子曰：“士①志于道,而耻恶衣恶食者,未足与议②也。”

①士：读书人，《今读》译为知识分子。②议：商量，讨论。

我们读书人只有志于道才能在现实的苦难中得到超脱。这里孔子把道和现实生活对立起来了。衣食属于利，道属于义，义和利不相容，如果志于义就要淡泊名利。前面讲的人性的弱点就是执着于对利益的追求，志于道就是要克服这个弱点，淡泊名利。如果耻恶衣恶食，执着于世俗，就不能说是真正的读书人，不是真正淡泊名利。不以恶衣恶食为耻，亦不以美衣美食为荣，自然处之，泰然处之，这就是士。

4.10　子曰：“君子之于天下也,无适也,无莫也,义之与比①。”②

①“无适”句：《经典释文》：“适”，郑本作“敌”。莫，郑音慕。《集释》：适者，厚也，亲也。莫者，薄也，漠然也。比者，密也，私也。当情为私，过情为密。《集注》：适，专主也。莫，不肯也。比，从也。②“君子”句：《译注》：君子对于天下的事情，没规定要怎样干，也没规定不要怎样干，只要怎样干合理恰当，便怎样干。《今读》：君子对于天下各种事情，既不存心敌视，也不倾心羡慕，只以正当合理为衡量标准。

天下国家在知识分子的心中是什么样的位置呢？孔子说：“无适也，无莫也。”对这句话有多种解释，我赞成郑玄的解释。不敌对，也不倾慕，是一种平和适中的态度。那在什么样的情况下会产生一种敌对的态度呢？在礼崩乐坏的时候，如闻一多的《死水》所写的：“这是一沟绝望的死水，清风吹不起半点漪沦”，这就充满了敌视的态度。而孔子觉得即使天下大乱的时候我们也不应该仇视天下，不要厌弃这个世界。佛家和道家可能厌弃了这个世界而选择逃离，儒家就不一样，就是天下大乱也没有厌弃仇视这个世界，这是知识分子的理性态度。虽然也发发牢骚，出出怨气，但始终是爱这个世界的。

“义之与比”就是唯义是从的意思。知识分子要时刻保持清醒的头脑，爱也好，恨也好，都可能走极端，让人冲昏了头脑。唯有“义”是处世的理性原则，义之与比，则不会因情感的冲动偏离中道。

4.11　子曰：“君子怀德,小人怀土①；君子怀刑②,小人怀惠。”

①土：乡土，田土。怀：关心。②刑：《译注》：古代法律制度的“刑”作“刑”，刑罚的“刑”作“ pagenumber_ebook=87,pagenumber_book=76

”，从刀井，后来都写作“刑”了。这“刑”字应该解释为法度。

君子关心道德，小人关心土地；君子关心法度，小人关心恩惠。

我们每一个人所关心的东西不一样。这和我们的身份、地位、职业和道德品质等多方面的因素有关。具体到这一章，我认为主要和身份地位有关。君子是贵族，小人是普通劳动者，他们关心的东西当然不一样。君子应该关心个人的品德修养，关心国家的礼制和法度。小人应该关心他们所耕种的土地，关心贵族统治者能给他们带来什么样的恩惠。

中国古代的文化是礼乐文化，礼乐文化西周时期最为发达。礼乐文化就是君子文化、贵族文化。礼乐既是国家的制度，又是用来培养君子道德品质的。因此作为贵族的君子，就应该关心道德，关心法度。君子不耕种土地，他们世袭爵位，有俸禄。《诗·樛木》写道：“南有樛木，葛藟累之。乐只君子，福履绥之。南有樛木，葛藟荒之。乐只君子，福履将之。南有樛木，葛藟萦之。乐只君子，福履成之。”“福履”就是“福禄”。“福履绥之”就是福禄使君子安定下来；“福履将之”就是福禄使君子得到扶助；“福履成之”就是福禄成就了君子。君子有福有禄，所以他们并不关心福禄。关心也没有用，因为福禄的多少是根据爵位来定的。而爵位的高低在西周时是世袭的，与个人的才能关系不大。到春秋时期，贵族堕落，士阶层兴起，“学而优则仕”，“学也禄在其中”，这是孔子开创的传统。虽如此，孔子认为，学习的目的或者说成为君子的目的却不是出仕和得禄，而是为了成就品德。懂得了法度，养成了品德，也就是学成了君子，就可以出仕。所以，无论是生成的君子，还是学成的君子，都要关心品德和法度。

老百姓则不同，他们靠种地为生。西周实行井田制。“井”字形的阡陌将一大块地分成九小块，井中间的地是公田，收获归公；周围八块是私田，收获归农户。辛勤耕作就是好品德，贵族看了也高兴。如《诗·七月》所说：“同我妇子，馌彼南亩，田畯至喜。”贵族统治者把国家治理好了，惠及天下百姓。《诗·大雅·民劳》中说：“民亦劳止，汔可小康。惠此中国，以绥四方。”老百姓关心能否得到这样的恩惠。怀德与怀土、怀刑与怀惠之间有一种因果关系。统治者有德，老百姓才会心甘情愿地种好公田；统治者遵循法度，老百姓才能得到恩惠。

4.12　子曰：“放①于利而行,多怨。”

①放(fǎng)：依据。

这一章可以与上一章对照起来看，可以看作是“君子怀德”的进一步解释。依据利益原则行事，一心想着多搜刮些民脂民膏，老百姓就会怨声载道。一心想着为人民大众谋利益，多搞些民心工程，也可能会弄得民不聊生，怨声载道。小人怀土，种地的农民自然会关心收成。如何才能获得最大的收成，种地的农民自己最清楚。这里搞一万亩大白菜，那里搞一万亩柑橘，不一定好。修养品德，维护制度的神圣性，才是统治者的本职工作，如何谋利益是老百姓自己的事情。

4.13　子曰：“能以礼让①为国乎?何有②?不能以礼让为国,如礼何?”

①让：谦让，礼之实。②何有：何有于民。

这一章似乎也是对前一章的发挥，是对“君子怀刑”的进一步解释。“怀刑”就是“以礼让为国”。“何有”杨伯峻先生解作“有何困难”，如果联系前一章，我想解作“何有于民”也可以。何有于民？于民有惠。有何惠？按礼制和法度办事，就会政治清明；官员之间相互谦让，不争位，不争功，不争利，就会上下和睦。政治清明，上下和睦，国泰民安，这就是最大的恩惠。官员有法不依，违法乱纪，争权夺利，老百姓的利益就会受到损害，老百姓的日子就过不下去。如果是这样，“如礼何？”——制定制度干什么？另一章孔子说：“人而不仁，如礼何？人而不仁，如乐何？”有制度却不按制度办事，说到底是因为在位者没有仁德，所以，还是那句话：“为政以德。”

4.14　子曰：“不患无位,患所以立①。不患莫己知,求为可知也。”

①所以立：《集注》：所以立，谓所以立乎其位者。

不愁没当到官，只愁有没有当官的本领。不愁没人理解，只愁有何德有何能，足以让人理解。有了真本领，没当上官有什么关系呢？凭本事吃饭。没有真本领，让人笑话，让人指责，当了那个官又有什么意思呢？有德有能，别人不理解，也没关系，自己有底气，心中不虚，坦荡得很。真有德有能，别人终究会理解的。故意和你闹别扭，那就更没关系了，那是别人的问题。别人心眼小，忌妒你，恨你，伤害的是他自己，能伤害你什么呢？宽容一些，不与人争气，戾气化为祥和。

4.15　子曰：“参乎！吾道一以贯之①。”曾子曰：“唯。”

子出,门人问曰：“何谓也?”曾子曰：“夫子之道,忠恕而已矣。”

①一以贯之：《译注》：贯穿着一个基本观念。《今读》：贯通一致。

参，曾参。古人不直呼其名，一般称字，但老师可以直呼其名。孔子这里直呼曾子其名，感觉很亲切，孔子很喜欢这个学生。

这里孔子交给了曾子一个很难的问题：你用一句话很简洁地概括我的思想。曾子说：“好”，而孔子也没有再问他了，因为孔子知道曾子知道答案。师生之间达到这样的默契是很难的。可是别的同学就不懂了，等孔子出去之后他们就问曾子，老师的一以贯之的思想到底是什么？曾子回答，老师的思想就是“忠”“恕”两个字而已。“忠”就是“己欲立而立人，己欲达而达人”，“恕”就是“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这就是忠恕之道。

我们完全可以从字面上的意义来解：“忠”就是“中”“心”，心中真实的情感；“恕”就是“如”“心”，人心如己心。所以孔子的道“一以贯之”不需要两个字，一个字就够了，就一个“心”字，有心而已矣，有情而已矣，仁而已矣。那么，是什么心呢？是人心如己心，尽心尽力的一颗心，推己及人的一颗心。

4.16　子曰：“君子喻①于义,小人喻于利。”

①喻：明白，懂得。

君子懂得的是道义，小人懂得的是利益。这一章和前面的“君子怀德，小人怀土；君子怀刑，小人怀惠”表达的意思是一样的。前面讲得具体一些，这里讲得稍抽象一点。君子是国家的管理者，吃俸禄，拿工资，就不必关心利益了。像大学老师，也算是君子，他们是文化的传承者和创造者，有工资，不用考虑赚钱的事情，就要关心道义。小人当然要关心利益，利益需要自己去创造。孔子讲：“耕也，馁在其中矣；学也，禄在其中矣。”老百姓不关心利益就要饿肚子；读书人读好了书就有俸禄，好好读书就行了，不必关心利益。

君子和小人分工不同，所追求的当然就不同了。到宋明理学时，对这句话的理解也不一样了，变成了明白道义的是君子，追求利益的是小人。在孔子时代，有贵族平民的等级之分，到秦始皇之后就没有贵族了，当官的大都是读书人。当了官就要像个君子，要明白道义。“学而优则仕”，还没当上官的读书人也以君子自居。这时人们就有贬低小人的意思了，他们不读书，不明白道义，只关心利益，是小人。即使读了书，当了官，如果不明白道义，只关心利益，也是小人。相反地，即使没读书，没当官，如果明白道义，不在乎利益，也是君子。

朱熹主持白鹿洞书院的时候，曾经请陆九渊前去讲学。陆九渊讲的就是这一章。当时听讲的学生挥汗如雨，有的学生听得动情，泪流满面。这篇讲稿，朱熹把它刻在石头上，立在书院里，希望没有听到演讲的人都来看一看。我愿意把这篇讲稿读给你们听：

此章以义利判君子小人，辞旨晓白，然读之者苟不切己观省，亦恐未能有益也。某平日读此，不无所感：窃谓学者于此，当辨其志。人之所喻由其所习，所习由其所志。志乎义，则所习者必在于义，所习在义，斯喻于义矣。志乎利，则所习者必在于利，所习在利，斯喻于利矣。故学者之志不可不辨也。

科举取士久矣，名儒巨公皆由此出。今为士者固不能免此。然场屋之得失，顾其技与有司好恶如何耳，非所以为君子小人之辨也。而今世以此相尚，使汩没于此而不能自拔，则终日从事者，虽曰圣贤之书，而要其志之所向，则有与圣贤背而驰者矣。推而上之，则又惟官资崇卑、禄廪厚薄是计，岂能悉心力于国事民隐，以无负于任使之者哉？从事其间，更历之多，讲习之熟，安得不有所喻？顾恐不在于义耳。诚能深思是身，不可使之为小人之归，其于利欲之习，怛焉为之痛心疾首，专志乎义而日勉焉，博学审问，谨思明辨而笃行之，由是而进于场屋，其文必皆道其平日之学、胸中之蕴，而不诡于圣人。由是而仕，必皆共其职，勤其事，心乎国，心乎民，而不为身计。其得不谓之君子乎？

秘书先生起废以新斯堂，其意笃矣。凡至斯堂者，必不殊志。愿与诸君勉之，以毋负其志。

陆九渊的意思是：读书的目的如果是为了在科举中取胜，求得功名，即使读的是圣贤书，也是个喻于利的小人；读书的目的在于探求道义，明白道义之后通过科举进入仕途，以国家和人民的利益为重，才是喻于义的君子。

所以，不要以为读了圣贤书就是君子，研究伦理学的就道德高尚，学文科的就比学工科的更有人文精神，学了点人文素质课就提高了人文素质。如果目的是求利而不是取义，学什么、干什么都是小人。

4.17　子曰：“见贤思齐①焉,见不贤而内自省也。”

①齐：看齐，与之齐等。

这句话也很著名。看到有贤德的人，就要向他看齐，看到没有贤德的人就反省自己是否也和他一样没有贤德。“思齐”也好，“内自省”也好，都是反思。儒家特别强调反思。有反思能力的人就能不断取得进步。这是进德修业的好办法，而人莫能行。

4.18　子曰：“事父母几①谏,见志不从,又敬不违②,劳③而不怨。”

①几(jī)：轻微，婉转。②违：冒犯。③劳：忧愁。

侍奉父母确实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前面讲了“色难”，这里又讲对父母进谏要轻言细语、和颜悦色。有些父母爱面子，对于子女的劝说不听，遇到这样的情况，孔子要求对父母“敬”“不违”“劳而不怨”。孔子的时代，孝敬父母，要求儿女多担当，现在就很不一样了，但是这种变化是可以理解的。在孔子那个时代，上一代和下一代之间的变化并不大，代沟没有现在深，现在的世界发展得太快了，两代之间的观念很不一样。儿女辈和父辈之间相差有二三十年，如果还要求儿女按孔子要求的对待父母，那就不可能了。有一个电影《我是你爸爸》，是根据王朔的小说改编，冯小刚导演的，讲的是20世纪90年代初孩子的叛逆，很有意思。

不过我们读了书，特别是读了《论语》，要知道父母毕竟是父母，要顺着父母一点，父母讲的、做的可能不对，但他们要求我们做的肯定是没有恶意的，肯定是对我们好的。观念是有冲突的，我们虽然做不到，但也不要那么冲突对立。更大气一点，先听着，然后再劝。“几谏”，要婉转地劝，不是不劝，是要讲求方法。孔子维护了长辈的尊严，但把更多的主动权交给了晚辈。既和颜悦色，讲求方法，又心存敬心，还劳而不怨，真能做到这些，长辈和晚辈之间就不会有大的矛盾，矛盾再大也能化解。

4.19　子曰：“父母在,不远游,游必有方①。”

①方：方向，去向。

这句话我们很熟悉，也招来了批判，说儒家的思想很保守，老是守着故土，不像西方人到外面去开拓、去殖民。发出这种批评的人主要是没有理解儒家思想的精髓。如果儒家文化这么保守，没有开拓精神的话，中国怎么可能有这么辽阔的国土，从古到今拥有这么大面积国土的国家有几个？本来汉民族是农耕文明，聚居在黄河中游一带，后来东南西北的少数民族地区都被开化了。北方，在桐叶封侯的时候，“晋居深山，戎狄与之邻”，后来晋国很强盛了，戎狄也被感化了。东边是盐卤之地，也是很不开化的。伯禽、姜尚被封在东边，后来文化中心转到了齐鲁，“周礼尽在鲁矣”。西方开化得慢一点，但后来也都被开化了，包括西藏、新疆、云南。这都是汉民族文化，也就是儒家文化开拓的疆土。如果说儒家文化没有殖民思想那是对的，我们开疆拓土不像西方人那样进行野蛮殖民。我们开发远方的土地先开化远方的人民，有一条原则：“修德以来远”，用道德感化远方的民族，让他们自觉归服。孔子在《论语》中说，“欲居九夷”，想“乘桴浮于海”，由此看来孔子并不是死守故土的人，也不保守。从整个民族来看，儒家文化不是保守恋故土的，不是不知开拓进取的。

这句话跟恋故土没关系，和孝顺父母有关系。以前不像现在交通这么发达，去远一点的地方要花上几天甚至几个月，音书断绝，父母不知道儿女的消息。王昌龄当年从长安贬到湖南洪江，拿到任命书三个月才到那里。现在从西安到湖南也就半天的时间。儿女们还小的时候出远门了，父母常会牵挂担心；儿女们长大了出远门，也要担心父母的健康。有时必须出远门，要去求功名，创事业，那也要“游必有方”，要有确定的方向和去处，并告诉父母，让父母知晓。儒家的文化讲究的是人与人之间温情脉脉的相互理解，要能体会到父母牵挂的心，这和开拓精神没什么关系。孔子讲孝亲，都是非常具体的。“斜阳照墟落，穷巷牛羊归。野老念牧童，倚杖候荆扉。”太阳下山了，爷爷拄着拐杖靠着门在等放牧的孙子回家，多着急呀？顽皮的牧童不懂事，你们需懂事，求学在外要多和家人联系，让家人放心。

4.20　子曰：“三年无改于父之道,可谓孝矣。”

与《学而》篇重出。有些话在前面讲，后面又出现了，这和《论语》的编写有关系，应该不是不知道重复了，可能是不同的学生记了相同的内容，不知删掉谁的好，于是就都留下了。各章大致有一个主题，有些话放在这章也可以，放在那章也行，就两章里都有。

4.21　子曰：“父母之年,不可不知也。一则以喜,一则以惧。”①

①“父母之年”句：《集注》：常知父母之年，则既喜其寿又惧其衰。

你们知道父母的年龄吗？这是应该要知道的，在父母生日的时候打电话问候一下，最好能回家给父母祝寿。要知父母之年，一则以喜，一则以惧。喜父母高寿，惧不知哪天父母就离我们而去了。孔子总是在非常具体的事情上培养人的道德情感。道之不行也久矣，今天的人仅有道德知识而道德情感渐行渐远了。

人年龄大了，不知哪一天就会离去，惧是常情，喜从何来呢？这里涉及儒家的人生观：生不烦，死不畏。“酒债寻常行处有，人生七十古来稀。”这是杜甫的名句。杜甫一生坎坷，但追求了，奋斗了，无愧于此生，也就笑对人生，视酒债为寻常。人能活到七十岁，就算是得享天年了，就值得高兴。所以七十岁以后人离世，也算是喜事，是白喜事。积极、乐观、豁达、顺生，这就是儒家。生不烦，死不畏，参透了生死，所以不再需要宗教的关怀。蔡元培曾提出以美育代宗教，我想就用儒家的人生哲学代替宗教更好。

4.22　子曰：“古者言之不出,耻躬之不逮①也。”

①逮：及，赶上。

这句话的意思与“敏于事而慎于言”意思相同。

孔子向往他那个时代的古代，正如我们现在也很向往古代。不只是我们感叹人心不古，孔子也感叹人心不古。历代的思想家、教育家大都觉得古代就比现在要好。为什么思想家总是厚古薄今？首先这是事实，大思想总是出现在社会动乱的时候，孔子就处在礼崩乐坏的时候，在孔子之前的周代曾经有过很辉煌的历史。社会安定和谐，很有秩序，人们安居乐业。没有批判，没有反思，没有伟大思想的出现。出思想的时候反而就是动乱时代，在这样的时代思想家往往会厚古薄今。另外，对于过去，我们往往会回想起美好的事物。人对于过去和未来都存在理想化的倾向，对于过去我们往往美化它，对于未来总是希望它比现在更好。健康的积极向上的人的心态往往是这样的。“一切过去了的，都将成为美好的回忆。”这是普希金著名的诗句。也有一些人总是把过去不愉快的事情放在心上，使现在也变得不愉快。对于未来有些人也怀有恐惧，总是设想未来的路很坎坷，也把现在变得不愉快。这又何必呢？无论是过去还是未来，我们都要觉得很美好，这样才能使现在过得更美好。一方面能根据过去和未来的美好事物和理想改造现实，另一方面能在追忆和期望中分享过去和未来美好事物所带来的快乐。

4.23　子曰：“以约①失之者鲜矣。”

①约：约束，俭约。

“约”可以是节约，也可以是约束。因为勤俭节约而犯了过失是很少见的，因为能约束自己严格要求自己而犯了过失的也很少。所以，勤俭节约和严格要求都是很好的品质。但任何一种好的品质都不是绝对的好，也有因为这种品质而犯过失的，但这种情况很少。所以价值观念只是一种选择，无论选择哪种价值都有其好的一面也有其不好的一面。我们需要选择的是好的一面多一些的价值观念，这需要你自己的判断。李泽厚先生认为，中国人却因此而太约束自己，原则性太强，没有一点宽容的余地，曾造成对人性的巨大损害。但是，我想，对自己要求严格总比放纵自己要好，所犯错误也要少些。我们所选择的应该是“失之者鲜矣”的价值观。

人们批评儒家文化过于约束自己。这种批评也有对的一方面。对人的约束，古代比现代要严格一些。人的逐步解放体现的是社会的进步，当人还很弱小的时候，自己不约束自己，周围的环境和社会也会对你有严格的约束，原始民族就在很大程度上受制于大自然。这时就必须对自己进行约束，很多事情不能去做，做就会有危险。比如说过河，从《易经》中可看到，人们过河总要先占卜一下，看看是否“利涉大川”。现在架起了桥梁，天堑变通途，谁也不怕过河了。古人草居露宿，苦于蛇患，《说文解字》上就有：“上古草居患蛇，故相问曰：‘无它乎？’”现在，蛇差不多被人吃光了，还怕什么蛇呢？古时候如果自己不知道约束自己的话，那是很危险的。

人是逐步获得解放的，封建时代对人的种种约束不是没有道理的。人首先要摆脱自然的约束，然后要摆脱社会的约束，也就是摆脱他人的约束。强者总要统治弱者，这就是一种约束。人们建立起一种制度，给强者某些特殊的权力，又要求强者能保护弱者。西方的封建社会，封建领主要保护其农奴，农奴又要为其封建领主服务，这样就建立起了一种奴役与被奴役的关系，相互都有约束。即使在现代，社会对人也是有约束的，我们生活在一个公共的社会环境中，各种纪律、法律和道德就是对人的约束。无论人们生活在哪个时代，总摆脱不了自然和社会对人的束缚，只是这些束缚会越来越少，因为人的力量越来越强大。这是一个发展的过程。要好好把握约束的度，应该知道什么时候该约束自己，什么时候不该约束，自己要有理性的判断。当你难以判断的时候，选择约束所带来的过失总会少些。

4.24　子曰：“君子欲讷①于言而敏于行。”

①讷(nè)：语言迟钝。《今读》：在《论语》中，孔子多次反对“佞”“巧言”，欣赏“木讷”等等，似与今日西方哲学以语言为家园、为人的根本大异其趣。也许这就是“太初有言”(《圣经·约翰1.1》)与“太初有为(道)”的区别?“道”是道路。在儒学首先是行为、活动，并且是由人道而天道，前者出而后者明。

此句与“古者言之不出，耻躬之不逮也”意思相同，这个问题孔子反复提出来，可见这是一个难以解决的问题。孔子那个时候的顽症是很多人夸夸其谈，没有实际行动，特别是君子、读书人、国家的管理者。所以孔子反复提出要“讷于言而敏于行”。在社会不太稳定的时代，我们千万不要只听政府说了什么，一定要看做了什么。孔子的学生将来是要走上行政岗位的，所以孔子反复和他们强调要“讷于言而敏于行”。

4.25　子曰：“德不孤,必有邻①。”

①邻：犹亲也。

古代的邻居都是亲人，聚族而居嘛。“必有邻”，说明必有亲人在你身边关心你、帮助你、赞美你，你一定不会感到孤独。孔子认为孤独不孤独这是个人品德问题，不是别人不喜欢你，是你不招人喜欢；不是别人不愿意和你做朋友，而是你将别人拒之门外。这跟自己的德行有关系。所以不要埋怨别人不喜欢你、嫌弃你。我们要考虑自己是不是招人喜欢，是不是做了使他人不愉快的事情。纽曼的《大学的理念》中认为，绅士就是时时刻刻能为别人着想的人，时时刻刻想着要给别人带来快乐的人。这就是有德。德很重要的一点是宽容。有些人个人品德很高尚，就是很孤傲，也会没有朋友。孔子讲的君子和纽曼讲的绅士都强调要宽容，不仅自己要品德高尚，而且还要能容忍他人的小错误，帮助他人。

4.26　子游曰：“事君数①,斯辱矣；朋友数,斯疏矣。”

①数(shuò)：密，繁。

侍奉君王太勤、太劳心反而会招来屈辱，和朋友走得太近了，交往太多了，反而会疏远。这里讲到一个“度”的问题。好事也不能过，过了就适得其反。

儒家谈问题都是从人的情感出发，那么从人性、情感的角度上怎样理解这句话呢？为什么替君王办事尽心尽力会招致屈辱呢？你竭尽全力为君王办事，君王反而会轻看你。人就是这样，你的重要性要在他需要的时候才体现出来，如果你什么事情都替他办好了，他就不能感觉到他有多需要你。你能感觉到空气的重要么？你只有在污染很严重的地方才能感觉清新空气的重要，只有在很口渴的时候才知道水的重要。当有一天，他看惯了你做这些事情，就会认为这是你应该做的。你没有做好的时候反而会招来屈辱。该你做的事情就做好，不该你做的事情即使做好了，领导也不一定会领你的情。朋友也是这样的，交往太密切了，感情就疏远了。